第43章 我只是个奴才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几个人齐刷刷跪了一地,青石板上的水渍映出他们惶恐的倒影。
为首的家丁膝行半步,挤出谄媚的笑:“主子明鉴,是这卫揽舟不识抬举,小的们正替您管教......”
赵栖凰的目光掠过众人,径直刺向池中那道身影。
卫揽舟半浸在浑浊的池水里,素白中衣被浸得透明,紧贴着嶙峋的锁骨。湿透的墨发黏在颈侧,发梢坠着的水珠滑过青紫交加的伤痕。
“咳......”他忽然呛出一口血,殷红顺着苍白的唇蜿蜒而下,破碎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照见那双被水汽浸得发红的眼尾,像白瓷裂痕里渗出的朱砂。
“替我管教?”赵栖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本郡主是死了么?轮的着你们几个奴才替我做事?”
听到这话,几个家丁顿时抖如筛糠,额头重重磕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郡主饶命!奴才们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
赵栖凰垂眸睨着脚下这群人,冰冷的眼神比池水还要刺骨三分。
“喜欢看人泡水?”她忽然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池边垂柳的枯枝,“那便自己下去,好好泡个够。”
家丁们面如土色,却不敢有半分迟疑。
为首的那个刚露出哀求之色,就被赵栖凰一个眼风钉在原地。
“怎么?要本郡主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扑通几声闷响接连响起。
几个家丁抱着膀在齐腰深的水中瑟瑟发抖。
赵栖凰收回视线,看着小红,指着卫揽舟,淡淡说道:“把他拽上来。”
“是。”
小红赶紧找来一根长竹竿,费力地将冻得嘴唇发紫的卫揽舟从水里拉上了岸。
他站在那里,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得单薄。
赵栖凰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他这副狼狈模样,蹙起眉头:“你不会反抗吗?任由这群奴才将你欺负成这样?”
卫揽舟低着头,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在下巴凝成摇摇欲坠的弧线。
他的嘴唇泛着青紫,却还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我如今不也只是个奴才,况且我若还手,郡主岂不是还要罚我?”
赵栖凰蹲下身,金线刺绣的衣摆浸入污水中也浑然不觉。
她伸手捏住卫揽舟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卫揽舟,"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装可怜这招,对本郡主没用。"
卫揽舟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水汽的氤氲下,显得格外幽暗。
“郡主说什么都行。”
那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我说什么都行?”赵栖凰勾了勾唇角:“惹是生非,本郡主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卫揽舟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吐出两个字。
“遵命。”
说完,卫揽舟再也不看她一眼,拖着湿淋淋的身子,径直朝自己那间偏僻破落的院子走去。
夜风一吹,他单薄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又细又长,说不出的萧瑟。
赵栖凰眸光微动。
小红看着卫揽舟踉跄着快要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又看了看池子里还在哆哆嗦嗦的那几个家丁。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郡主,奴婢觉得卫公子有点可怜。”
赵栖凰悠悠道:“可怜?你也觉得我对他太刻薄了,是不是?”
小红吓得一缩脖子,连忙低下头。
“奴婢不敢。”
她还是忍不住替卫揽舟分辩了一句。
“之前卫世子……不,卫揽舟还是镇国公府世子的时候,他确实没少跟郡主您对着干,也没少得罪您。”
“可如今……”
赵栖凰打断了她,“可如今他也并非对我有所改观,他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罢了。”
“若有朝一日,他得了权势,也一定会置我于死地。”
赵栖凰说完,甩袖便走。
风灯摇曳,将她裙摆上的金丝牡丹照得流光溢彩。
池子里那几个家丁抖如筛糠,都等着她离开后,就从池子里爬出来。
谁承想,赵栖凰忽然顿住脚步,她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让他们在水里泡一个时辰。”
“谁敢提前上来,就打断腿,扔出侯府。”
锦绣阁内。
桌上的甜汤还冒着热气,是赵栖凰最喜欢的冰糖燕窝。
可她一口也没吃,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卫揽舟那个萧索单薄的背影。
还有他那句轻飘飘的“遵命”。
简直比指着她鼻子骂一句“毒妇”还要让她难受。
赵栖凰烦躁地扯下头上的金步摇,重重扔在梳妆台上。
“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此刻竟带着几分她自己都陌生的烦闷。
“可怜?”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反驳小红,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有什么可怜的?”
“一个心比天高的前镇国公世子,落魄了就该有落魄的样。”
“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把他请进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吗?”
话是这么说,可窗外风声一紧,她就忍不住去想。
他住的那个破院子,四面漏风,被子比纸还薄。
今晚,他身上鞭伤沾了水,还被她下令不能吃饭。
卫揽舟不会被折腾死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就猛地一缩。
赵栖凰站起身,扬声唤道:“来人。”
小红推门进来,“郡主有何吩咐?”
赵栖凰走到桌边,指了指那碗她没动过的冰糖燕窝。
“这燕窝甜的腻人,拿去给卫揽舟。”
小红愣了一下。
赵栖凰又补充了一句,“我前几日做的那床云锦盖着不舒服,也拿走。”
小红垂着头,恭敬地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西偏院。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
卫揽舟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脱下身上还在滴水的湿衣。
胸口和后背上,交错着几道鞭伤,已经被水泡的发白。
屋内不进阳光,比外面阴冷。
他从床角拖出一床又薄又硬的旧被子,随意地裹在身上,靠着墙角坐下。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一匹蛰伏在暗处的孤狼。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卫揽舟蹙起眉头,这么晚了,谁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