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成长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卫揽舟的视线,落在那光洁如玉的肌肤上,一道青紫的瘀痕触目惊心,中间还带着血丝。


    他的眸色深了些,沉默地走到床边,单膝蹲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他恰好能平视她随手搁在床沿的手臂。


    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用指腹沾了些许碧绿的药膏。


    那带着薄茧的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赵栖凰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卫揽舟的手指顿住,随即用更轻的力道,将药膏缓缓晕开。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郡主何必这么辛苦,这些江湖秘授,或许你一辈子也用不上。”


    药膏的凉意渗透进皮肤,连带着那股困意也愈发汹涌。


    赵栖凰的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之中,她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了卫揽舟正在涂药的手上。


    “卫揽舟……”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梦呓。


    “你莫要乱我道心。”


    卫揽舟僵住,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喉结微动。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赵栖凰就彻底睡了过去。


    卫揽舟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极轻地从自己手背上挪开。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等赵栖凰醒来时,手臂上的伤处一片清凉,酸痛感消了大半。


    接下来,日复一日的做着老头子交代给她的杂活。


    转眼,便又过去了一个月。


    晨曦微露,竹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一个月前,她笨手笨脚,半个时辰也采不满半盏。


    如今,她提着小桶,身轻如燕,目光扫过,便知哪片叶子的露珠最丰盈。


    后院那口井,她也早已摸透了脾气。


    滑轮装置被她改良过,如今只需轻轻一拉,就能吊起半桶水,省时又省力。


    打扫师父的竹屋,更成了一种习惯。


    那些刻在竹壁、桌脚、甚至是茶杯底的古怪符号,她也从最初的视而不见,到如今能默写出大半。


    这一个月,她活干得越来越顺手,人也清瘦了一圈。


    可那老头子,除了使唤她,还是使唤她。


    连一句正经的口诀都没教过。


    赵栖凰终于忍不住了。


    这日,她端着刚泡好的龙井,凑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头子跟前。


    “师父……”


    老头子眼皮都没抬。


    “有屁快放。”


    “……”


    赵栖凰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


    “师父,您看徒儿这一个月表现如何?吃苦耐劳,任劳任怨。”


    她把茶递过去,“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教我点真本事啊?”


    老头子这才掀开一条眼缝,慢悠悠地接过茶盏。


    “为师,不是一直在教你吗?”


    赵栖凰一愣。


    “啊?什么时候?”


    一旁看书的卫揽舟,淡淡开了口。


    “让你采集露珠,是练你的眼力,看清草叶经脉,晨雾浓淡,是为洞察。”


    “让你打扫竹屋,是让你将所有密记符号烂熟于心,是为入门。”


    “让你做苦力,是在教你利用机关省时省力,让你明白何为机巧,何为借力打力,是为根基。”


    他每说一句,赵栖凰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所欲,那些她以为的折磨和刁难,全都是在为她铺路?


    赵栖凰恍然大悟,激动地转向老头子。


    “师父,那您看徒儿算是入门了吗?”


    老头子呷了口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点了点头。


    “嗯。”


    “为师本以为,你这骄纵性子,起码要磨上三个月才能摸到门道。”


    老头子瞥了她一眼,嘴角难得地翘了翘。


    “没想到,比你这师兄,还快了一个月。”


    赵栖凰回过头,得意洋洋地看向卫揽舟,“听见没?师父说,我的资质比你还高!”


    卫揽舟翻了一页书,动作不疾不徐。


    他抬起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的结业考,可不需要求别人帮忙。”


    赵栖凰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气道:“你这人真小气。”


    老头子听着两人斗嘴,嘿嘿笑出了声。


    他从摇椅上坐起身,慢悠悠道:“入门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严苛的学习。”


    一听这个,赵栖凰摩拳擦掌。


    在这干了这么久的苦力活,终于要学真家伙了。


    “师父,您就放马过来吧!”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徒儿不怕苦,不怕累!”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朝卫揽舟递了个眼色。


    卫揽舟会意,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


    “随我来。”


    赵栖凰立刻跟了上去,好奇地看着他领着自己穿过竹林,来到后山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


    这里孤零零地立着一间小屋。


    与其说是屋,不如说是个石盒子。


    那屋子通体由巨大的青石砌成,严丝合缝,连门都是一整块厚重的石板,看着就叫人喘不过气。


    只有墙壁高处,开了一扇巴掌大的小窗,吝啬地透进一丝天光。


    赵栖凰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她围着石屋转了一圈,伸手敲了敲冰冷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密室吗?”


    她转过头,双眼放光地看着卫揽舟,“师兄,是不是要教我怎么破机关了?”


    卫揽舟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意一闪而过,清冷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玩味。


    他没说话。


    只是伸出手,在那扇沉重的石门上轻轻一推。


    刺耳的摩擦声后,一股陈旧的书卷气和灰尘味扑面而来。


    赵栖凰满心期待地探头进去。


    石室里空空荡荡。


    密室深处,只有一张巨大的长桌。


    桌上,桌下,甚至墙角的木架上,都堆满了书。


    一摞摞,一卷卷,高得像一座座小山。


    赵栖凰不解地看着卫揽舟。


    卫揽舟闲闲地倚在门边,他朝那堆书山扬了扬下巴。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新住处。”


    赵栖凰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卫揽舟继续宣布着她的“刑期”。


    “三百六十种机关构造,熟记于心。”


    “四千三百二十种阵法变化,烂熟于胸。”


    “再从这些杂史笔记里,找出历朝历代所有密记符号的演变规律。”


    他每说一句,赵栖凰肩膀就耸下一点。


    最后,卫揽舟抬起眼,微微勾唇说道:“什么时候做到这些,你才能从这扇门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