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牺牲美色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赵栖凰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这条没有尽头的竹林小路上。


    脑子开始回想老头子之前的谆谆教导


    “阵法,说白了就是骗人的玩意儿。”


    “用假的迷惑你,让你找不到真的。”


    “找不到路,就别走路。”


    赵栖凰不再理会那条看似唯一出路的小径。


    她抬脚,直接踏进了旁边茂密的竹林。


    卫揽舟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赵栖凰走得很慢。


    她不看路,只看竹子。


    每一根竹子的粗细,颜色,竹节的间距,叶片的朝向。


    这些在旁人看来毫无区别的翠竹,在她眼中,渐渐呈现出不同的符号。


    “《奇门遁甲》里说,万物皆可为阵眼,亦可为阵旗。”


    她一边走,一边轻声自语。


    “路是假的,但风是真的,光是真的,这些竹子也是真的。”


    她停在一片竹子前。


    这里的竹子,比别处的更青,更密。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赵栖凰伸出手,指尖从一根竹子的竹身上缓缓滑过。


    老头子还说过,越是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地方,破绽就越明显。


    她知道路在哪了。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的小径,终于找到了那条宽阔的、铺着青石板的大道。


    清晨的阳光洒在道上,一片敞亮。


    赵栖凰回头,冲着卫揽舟扬了扬下巴,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骄傲。


    “如何?”


    卫揽舟看着她。喉结微动。


    “尚可。”


    赵栖凰撇了撇嘴。


    “走吧,老六。”


    卫揽舟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二人并肩前行。


    林海深处,一道灰袍身影出现。


    老头子捻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里是藏不住的欣慰笑意。


    走在青石大道上的赵栖凰忽然脚步一顿。


    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去。


    宽阔的道路尽头,只有随风起伏的竹海,翠色连天。


    空无一人。


    “怎么了?”


    卫揽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赵栖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没什么,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卫揽舟的目光掠过那片深邃的竹林。


    他提醒道:“明日结业考,郡主可有把握?”


    赵栖凰转身就往自己住处的方向狂奔。


    她一口气冲回自己的小屋,砰地一声推开门。


    屋子中央的书案上,一沓厚厚的宣纸整齐地码着。


    旁边的墨锭和砚台,干干净净,原封不动。


    赵栖凰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道身影倚在了门框上,挡住了大半光线。


    卫揽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赵栖凰缓缓转过头,朝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卫揽舟的视线却轻飘飘地移开,望向窗外


    赵栖凰吸了口气,“师兄。”


    卫揽舟一动不动。


    赵栖凰泄了气,几步蹭到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六师兄?”


    她仰起那张清瘦的小脸,“救救我。”


    卫揽舟垂下眼,视线落在她拽着自己衣袖的葱白指尖上。


    那上面,还带着干活磨出的薄茧。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唇边溢了出来。


    第二天,结业考开始了。


    第一关,商经。


    考官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捻着胡须,慢悠悠地问了几个田契、账本、庶务采买上的门道。


    这对赵栖凰来说,简直是送分题。


    她自打会走路就跟钱亲,谈起这些,两眼都冒着金光,思路清晰得像一本活账本。


    对答如流,甚至还给老头支了几招怎么在采买上刮下更多油水。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捋着胡子,俩字儿。


    “过了。”


    第二关,六艺,她选的是调香。


    昨天她临时抱佛脚,从卫揽舟那里取了一些经。


    卫揽舟昨晚那张冷淡的脸,还有他修长手指捻起香料的画面,又浮现在赵栖凰眼前。


    “记好,一步都不能错。”


    他的声音言犹在耳。


    赵栖凰深吸一口气,依样画葫芦,学着他的动作,将瓶罐中的香材逐一捣碎、混合、蒸馏。


    她的动作略显生涩,姿态也透着一丝僵硬,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记步骤。


    监考官远远望着,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若单论制香的手法,她无疑处处都是破绽。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缕香气逸出,清澈而独特,渐渐盈满了四周。


    那位以嗅觉敏锐著称的半老监考忽然眼神一亮,微微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赞道:“此香初闻清冷如雪中梅魄,细品却暗藏一缕温软甜意,似有还无。”


    她转向赵栖凰,目光如炬,重新审视这个手法笨拙的考生:“香气层次分明,彼此缠绕却不相争,凭你的水平不应该啊……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赵栖凰故弄玄虚地说:“此乃高人梦中授意。”


    监考者一听,自然不信什么梦中授意,只当她是天赋异禀,心里生了几分惜才之意。


    “手法虽劣,香魂却绝。”她搁下笔,对赵栖凰淡淡道,“这一关,算你过了。”


    最后一关,中馈。


    这次的考官,出乎意料的年轻。


    一张没什么表情的瓜子脸,眼神锐利得像两把刀子,直直地扎在赵栖凰身上。


    这是一场一对一的“面试”。


    女先生开了口,声音和她的脸一样冷。


    “若有受宠的妾室恃宠而骄,顶撞主母,当如何?”


    赵栖凰想起了卫揽舟那句“你随便答”。


    于是她真的随便答了。


    “能动手就别吵吵,打一顿,关起来,饿几天。”


    女先生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若有妯娌不合,在背后搬弄是非,又当如何?”


    “那就当着全家的面锣对锣鼓对鼓地讲清楚,谁造的谣谁负责,再不行就分家,账算明白了,谁也别碍着谁。”


    简单,粗暴。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下来。


    女先生不再问了,只是用那种审视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良久,她冷冰冰地开了口。


    “真不知道你有哪里好,值得他为你费心思。”


    那个“他”字,咬得极重。


    赵栖凰心里咯噔一下,讪讪地问道:“先生我过关了么?”


    女先生也懒得问了,勉强的点头。


    赵栖凰如释重负,悄悄松了一口气。


    考完之后,她立刻去找卫揽舟。


    “你到底是怎么让中馈的考官放过我的?”她扯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卫揽舟眼神有些闪躲,话语也吞吞吐吐:“你能过便好,何必多问。”


    赵栖凰却不依不饶,连声催促:“快说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卫揽舟拗不过她,只好略显尴尬地坦白:“同门之时,她曾对我有些仰慕……我送了她一支鎏金錾花紫毫笔。”


    赵栖凰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憋笑,朝卫揽舟郑重行了个大礼:“多谢师兄为我出卖美色。”


    卫揽舟一听这话,气得几乎当场就要拂袖而去。


    他咬牙道:“我豁出这张脸去替你打点,你倒好,还敢笑我?送笔的钱,你自己出!”


    赵栖凰赶紧连连点头,软声哄道:“我出我出,一定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