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杀我灭口么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此时此刻,卫揽舟第一次承认自己也有老马失蹄,看错人的时候。
四周寂静下来,只剩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让夜色显得更加压抑诡谲。
赵栖凰打了个冷颤,语气不善道:“既然你醒了,那就赶紧想办法带我出去,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卫揽舟拍了拍身上的土:“行,剩下的就交给我。”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附近草丛里隐约露出一些新鲜踩踏过的小陷阱痕迹。
那些机关布置得简陋却巧妙,多半是刚刚才设下,用来防备有人追踪或者野兽袭击。
他回头望向赵栖凰,有些意外又有些欣赏:“这些都是郡主亲自布置?”
“不然呢?”赵栖凰咬牙切齿:“总不能指望某位昏迷的人吧?”
夜晚,林中的寒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
卫揽舟动了动,开始解自己外袍的盘扣。
赵栖凰的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扎在他身上。
却见他将带着体温的墨色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不必。”赵栖凰想也没想便要推开,“你失血不少,脸色比我还差,自己穿着。”
卫揽舟却伸出手,不容置喙地将外袍替她拢紧。
“属下死了,郡主别忘把我安葬就好。”
赵栖凰盯着他,眼里警惕与审视交织。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卫揽舟,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踩着我的脑袋,借着我永安侯府的权势,一步步为你们镇国公府平反?”
她的话音未落,卫揽舟突然站起身。
他朝着她,一步一步逼近。
火光在他身后跳跃,将他的身影拉得巨大,带着一种无言的侵略性。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赵栖凰纤细脆弱的脖颈。
“别动。”
赵栖凰的背脊绷直。
她突然凑上前,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了卫揽舟的腰。
卫揽舟的身子骤然一僵。
“怎么?”赵栖凰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带着一丝冰凉的嘲弄,“被我拆穿了心事,恼羞成怒,想杀我灭口了?”
卫揽舟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他后背的伤口传来。
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
只见赵栖凰的手,正隔着染血的衣料,狠狠地按在他背后的箭伤上。
新鲜的血液迅速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指尖。
赵栖凰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想掐我的脖子?你敢动一下,我就先按死你。”
卫揽舟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疼痛,竟被气笑了。
他倏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赵栖凰的后脑勺,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怀中。
就在赵栖凰以为他要发狠的瞬间。
“嘶!”
一条细小的黑影从她耳边闪过,咬在了卫揽舟的手背上。
卫揽舟看也不看,手腕一震,便将那条蛇甩飞出去,钉死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赵栖凰这才明白,他刚刚不是想掐死她。
是想救她。
她尴尬地撕下自己的裙摆,替卫揽舟重新包扎起背后崩裂的伤口。
两人重新坐回石头上,一时无言。
火堆发出“噼啪”的轻响,成了这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许久,卫揽舟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郡主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继续说啊。”
“我要杀你灭口。”
他慢条斯理地接上她的话,“接着,便是伪造现场。”
“我可以伪造成你是被刺客灭口。”
“或者,也可以说你半夜被饥饿的野兽拖走,分食殆尽,连块骨头都找不到。”
“再或者,就说你不小心失足,从这山上摔了下去,尸骨无存……”
他语气古怪地问道:“哪一种,郡主更喜欢?”
赵栖凰一噎。
火光映在她脸上,明灭不定,将她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心虚照得清清楚楚。
她撇过头,盯着那丛跳跃的火焰,闷了半晌。
“方才算我误会你了。”
卫揽舟挑眉,对眼前这位骄纵郡主来说,这已是最大限度的道歉。
赵栖凰随即又冷下了脸,问道:“但你给刘婉如放水的事,我没有误会你吧?”
卫揽舟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跃动的火苗。
“没有误会。”他声音低沉,缓缓道:“她母亲对我娘有救命之恩。我娘曾让我娶她为妻,我不愿意,于是我承诺会为她做一件事。”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我都快忘了,没想到她会在今日提起,是我连累了郡主。”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这本是我的私事,不该将郡主牵扯进来。郡主如何责罚我都甘愿承受,只求……不要赶我走。”
赵栖凰的目光中满是审视,她自嘲地牵起唇角:“我能信你么?”
卫揽舟神色沉静,低声轻叹:“‘相信’二字,本就虚无缥缈。”
火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在我心里,刘婉如是外人,而郡主是自己人,所以我想还清这笔外债,再私下向郡主请罪。若此事关乎生死,我宁可背信弃义,也一定会选择郡主。”
“郡主不妨细想,我留在您身边是否仍有价值?而这份价值,又能否让我在您身侧占得一席之地?”
卫揽舟的一席话,一如既往的理智。
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子弟,做任何事时,都擅长权衡。
救命之恩,用一个彩头来还,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赵栖凰真的如他所说,认真想了想。
她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卫揽舟,我们合作吧。”
卫揽舟眼睫微动,重复道:“合作?”
“合作伙伴的关系,更令我安心。”赵栖凰继续说道,“你自幼受世家严训,满腹经纶、六艺皆通,更兼城府深沉、善于谋算。”
“我可以让你借我的权,用我的势。”
“而你要做的,是守我助我,保我一世富贵荣华。”
卫揽舟静静注视着她,声音低沉:“仅仅如此?只要荣华富贵?”
赵栖凰略作思索,补充道:“还有,务必护住我这条小命。”
提起小命,卫揽舟沉声问道:“你觉得今日想取你‘小命’的人,是谁?”
赵栖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从自己凌乱的衣服中,摸出了两样东西。
一枚小巧的信号弹,和一个刻着蟠龙纹的金属腰牌。
她将东西扔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我从刺客身上搜到的。”
卫揽舟拾起那块腰牌,借着火光端详了片刻。
他忽然轻嗤了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东宫的腰牌?太子的东西,出现在刺客身上,倒是挺有说服力。”
赵栖凰立刻反驳,“不可能是太子,他知道我与皇后二人命格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虽是无稽之谈,可灵验了不止一次,假设我出事,皇后也会出事,太子免不了被牵扯,他没有理由杀我。”
卫揽舟掂了掂手里的腰牌,眸色深沉。
“你说得对,这腰牌确实不是太子的。”
“这手艺,也并非出自宫中造办处。”
赵栖凰一怔,“不是宫里的手艺?”
卫揽舟将腰牌递到她眼前,指着上面的纹路。
“宫中之物,无论大小,规制都极为严苛。这蟠龙纹雕工粗糙不堪,是个假货。”
赵栖凰恍然,随即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我怀疑是四皇子。”
“大皇子脑子不好,三皇子远在封地,朝中唯一能与太子一争高下的,便只有他。”
“可若真是四皇子,以他的城府和门路,不至于连一块真正的东宫腰牌都弄不到手,反而用这种假货来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