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表小姐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卫相府。
书房内,檀香袅袅。
冯芊芊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也用过了饭。
她站在书案前,虽然干净了许多,但脸上那份憔悴却无法掩饰。
“表哥……”
她一开口,眼泪又涌了上来,身子一软,便要朝卫揽舟扑过去。
卫揽舟抬手,掌心向前,隔着三尺的距离,止住了她的步伐。
冯芊芊的动作僵在原地。
卫揽舟看着她,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来?”
冯芊芊的嘴唇哆嗦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从临台来。”
“因为我不是卫家的直系血脉,官府查明之后,就将我放了。之后我就回了临台老家,后来家里遭难,我又跟着流民们,一路逃回了京城。”
卫揽舟喉结滚动,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当初在狱中,大伯母她们可曾留下什么话?”
提起这个,冯芊芊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当初判了卫家女眷充入教坊司,婶娘她们不堪受辱,在大牢里全部自尽……她们走得很决绝,没有留下一句话。”
卫揽舟厚街剧烈的滚动了几下,一股灼烫的腥气冲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冯芊芊缓缓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
“表哥,冯家没了,如今这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眼中是全然的绝望和哀求。
“求表哥收留,芊芊只求一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卫揽舟看着她,沉默良久后,对着门外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管家立刻推门而入。
“相爷。”
卫揽舟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带表小姐去西厢的‘听竹苑’安顿下来,日常用度,按份例去账房支取,不必短缺了她。”
冯芊芊喜极而泣:“谢谢表哥。”
管家恭敬应声:“是。”
卫揽舟站起身,起步前往了卫家祠堂。
他淡淡道:“你且去吧。”
冯芊芊伏在地上,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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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引着冯芊芊往听竹苑去。
卫府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修葺之后,比从前还要更加恢弘气派。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泼天的富贵。
冯芊芊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贪婪地呼吸着这属于权势的空气。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湖心亭里,一道身影斜倚在美人榻上,姿态慵懒到了极致。
那人身上盖着一个金丝薄被,脸上覆着一方素白的手帕,只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颈,和一只从宽大袖口滑落,皓白如玉的手腕。
她就那样躺着,闲适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家。
冯芊芊的眉头蹙紧。
她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对着引路的丫鬟冷声问道。
“那名女子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怎么这么没规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怠懒。”
她话语里的优越感与斥责意味,毫不掩饰。
引路的丫鬟闻言,摇头道:“表小姐,那位姑娘不是府里的丫鬟。”
冯芊芊眼神一厉。
“不是丫鬟?”
丫鬟点头:“她是相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相爷吩咐过,只要她不出府门,在这院中做什么都随她去。”
“相爷带回来的?”
“随她去……”
这几个字,刺得冯芊芊面容都扭曲了。
表哥竟会对一个女人纵容到如此地步?
她听说镇国公府沉冤得雪,千里迢迢赶回京城,为的就是能在卫揽舟身边有一席之地,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捷足先登?
“表小姐?”
引路的丫鬟见她停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
“您的院子,还在前面。”
冯芊芊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狰狞的恨意被一片柔弱无辜所取代。
“嗯,我们走吧。”
她将一个银镯子摘下来,塞进了丫鬟手中,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表哥如今过得怎么样,你可否把那个女子和表哥的关系同我说说。”
冯芊芊劝慰自己不急。
她才刚回来,来日方长。
总要先摸清那个女人的底细,再想个万全之策。
若她是根扎眼的钉子,早晚将其彻底拔除。
亭子里。
赵栖凰听到有脚步声,懒洋洋地掀开脸上的帕子。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
视线里,只捕捉到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人背影,正消失在拐角处。
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舒坦的轻响。
赵栖凰支起下巴,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好奇地喃喃自语。
“相府进女人了?”
是谁啊?瞧这身形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夜幕四合,揽月小筑的院子里却亮如白昼。
几盏明晃晃的灯笼高高挂起,将庭院中央那口“咕噜咕噜”沸腾的铜锅照得热气蒸腾。
赵栖凰想反正卫揽舟不管她,那她就怎么舒坦怎么来。
院子一角,扎了个半人高的秋千架,和当初在锦绣阁的一样。
此刻,赵栖凰就坐那秋千上,两只绣鞋轻轻点地,身子一晃一晃的。
丫鬟们围着铜锅,正忙着下菜,一股霸道辛辣的香气混着牛油的醇厚,肆无忌惮地往四周每一个角落里钻。
“再多放些菌菇,我爱吃。”
“是,姑娘。”
这冲天的味道,自然也飘进了仅一墙之隔的卫揽舟院中。
卫揽舟临窗而立,窗户大开着,晚风卷着那股呛人的辣意,直冲他的鼻腔。
他手里的书卷,墨香都快被这味道盖过去了。
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请示。
“相爷,这味道……要不要属下去提醒一下隔壁?”
卫揽舟摇了摇头,“不必。”
揽月小筑里,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
“姑娘,羊肉好了,刚烫熟的最嫩!”
赵栖凰双脚在地上轻巧一点,人已经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她大喇喇地在桌边坐下,拿起竹筷就往那翻滚的红油里捞。
一口下去,又麻又辣又烫,直冲天灵盖。
哪怕被烫得直吸气,手上夹菜的动作也没有停过。
说实话,她从前在永安侯府里,都没有这般放肆过。
如今倒好,在卫揽舟这儿,反倒破罐子破摔,活得比谁都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