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作品:《将神》 片刻后,太阳已至中天。
雾气散尽,温暖的阳光照进冰冷潮湿的森林里,这片地界常年浸在寒冷中,无论是草木还是古树都结上一层冰霜,此刻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细碎雪光。
从深处传来一阵滴滴嗒嗒的水声,那是冰雪融化后,落在叶面上的声音,伴随着鸟兽的叫唤,森林里一派幽远安和。
他们两人一路紧追,终究还是被那蛇妖逃走了。它熟谙林中地形,不一会儿便彻底失去了踪影,竟连一丝妖气也捕捉不到。
失去目标后,他们齐齐沉默着,似乎都在考虑该如何开口。从第一次见面,对视的那一刻,他们心中都明白,自己的感觉对方同样具有。
沈唤星看着虞天霖,他站在一棵高树上,一袭白衣出尘若仙,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添几分神性的光晕,万物似乎都只是他的陪衬。
“你是跟项关他们一起来的吗?”沈唤星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虞天霖低头望着她,接触到她明澈的目光,应了一声:“是。你认识项关?”
沈唤星道:“四年前他和左宁救过我,一个时辰前刚刚见过面,还有其余几位知南宗弟子。”
虞天霖想了一下,问道:“他们可有人受伤么?”
“左宁和一个少年受了伤,其余人无碍。”
虞天霖放下心来,无性命之忧便好。
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沈唤星身上,微微打量着她。恰好,她也在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平静幽邃,带着一种冰凉的质感。
又似乎饱含疑惑,参杂着一丝惊异。
“你叫什么名字?”
“沈唤星。”
虞天霖猜到是哪三个字,又报出自己的名讳,“在下虞天霖,出身知南宗惊鸿馆,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家师曾嘱咐,不得将他身份相告于人,抱歉。”
想必是哪位隐士。
虞天霖心想,犹豫一下,他还是问道:“你……可曾见过我?”
沈唤星停顿片刻,似乎觉得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低头沉思,缓慢道:“有吧……”
但下一刻,又道:“我不知道。”
沈唤星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清亮的眼中倒映出空中掠过的飞鸟,“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虞天霖望着她清丽的侧颜,阳光下,她脸颊白皙,透出一种宁静的淡漠。
他沉声道:“很奇怪,我感觉好像见过你,你很熟悉。但是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很荒唐很怪异的对话,可这确实是他们现在的感受。
沈唤星忽然想起什么,说道:“纪嵘死了。”
虞天霖微微睁大眼睛,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沈唤星道:“我困在寒冰迷阵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们杀了曲家大小姐,曲家少爷逃了出去,如今不知所踪。我见纪峥有灵虫珍珠胆可以逃出寒冰迷阵,于是率先得到藏着紫阳神功的储物灵珠想要威胁他们,本来已经答应,可是纪嵘却被四翼怪鸟吞吃,又遇上那条巨蛇垂涎珍珠胆,迫不得已我打昏纪峥,独自引开了巨蛇,然后遇见你。”
将之前发生的事详尽告知后,说道:“至于纪峥,你跟我来。”
两人御剑向之前抛弃纪峥的方向飞去。到达后,纪峥依旧昏迷着,只是胸口处不住地蠕动,却是那珍珠胆。
沈唤星从纪峥身上搜出阴阳瓮,将珍珠胆收入其中,说道:“他们身边叫做程渡的男子想必已经逃走,装有紫阳神功的储物灵珠是找不回来了。你要带他去曲家吗?”
虞天霖使出一个法诀,金绳将纪峥牢牢捆住,说道:“我与曲凌云有过一面之缘,五年前出门历练时,她曾经施过援手,我必须将这个杀害她的凶手带到曲家主面前。”
“你可有准备?如果曲维舟不相信你的话,该如何?”
虞天霖道:“我有办法找到程渡,带着他更能证明我的话。曲维舟并不傻,我只是知南宗的一名弟子,没有必要欺骗他,并且嫁祸汝阳纪氏的子孙。依他的手段,纪峥是嘴硬不了的。”
沈唤星听说过曲维舟虽然为人刚正不阿,但折磨人的手段却十分残忍,名声可谓褒贬不一。
虞天霖修为甚高,加之又是知南宗的弟子,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虞天霖掐了诀,凌空简略地写了几个字,使了千里传音术,将沧州行一事告知苏誉清等人。这样他就能片刻不误,尽快前往。
随后他取出一只半掌大的檀木匣子,四四方方,六面刻画着不同的图案,他微微输入灵力,刻画着人形的那一面开了一道口子,将纪峥装了进去。
山河匣。
修仙界中储物灵器很珍贵,大多数装得东西有限,空间也小。只有少部分能够容纳的空间大,是由千年前传承下来的,修仙界中不超过二十个。其中能够装活物的更是极罕见的存在,山河匣便是其中之一。
虞天霖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好东西,足见他在知南宗中的地位。
沈唤星道:“祝你此去一路顺风。”
两人即将分别,虞天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再会。”
沈唤星微微点头,说道:“再会。”
虞天霖御剑转而飞往天际,空中,他忽然转过头来俯瞰着微小的沈唤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转过头去,流光剑光芒耀目,很快消失在云影之中。
沈唤星收回目光,她也要启程了。
下一座城池,是她注定要回去的地方。曾经被血与泪淹没的万劫之地,她的曾经有一部分留在那里。
她召动饮尘,迎风飞行。
终在两个时辰后,到达目的地。
太阳悬在天边,将城门口照亮,那朱红色的大门已经落漆,唯独那三个大字似乎一如既往,充满一种古旧的味道。
东荣城。
沈唤星静静地望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商人过客,以往她会站在那里等待沈彻,如今她站在这里了,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将饮尘剑收起,缓缓走了进去。
穿过高高地城门,映入眼帘的是长长地街道,近几年似乎修葺过,比起四年前开阔许多。放眼望去,小贩吆喝叫卖,茶铺酒楼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呈现一片繁华太平之景。
有几名孩童欢笑着从她身边穿过,身后茶楼里探出一个脑袋,叫唤道:“仔细点,别摔着了!”
周围是喧闹的人声,将她寂静的心包围着。
沈唤星追着曾经的记忆,向城主府走去。
绕过几家店铺,穿过青石街,她来到了栖凰巷。
刚才沸腾的人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安静到不可思议,这片地界仿佛被隔离开,与喧嚣凡尘全然无关。
城主府孤寂地立在那儿,昔日人来人往的门前,只剩下萧瑟冷风与翻滚的落叶。
朱红的大门上贴上长长的封条,十几道镇压邪祟的符纸摆成一道阵法,牢牢地锁在门扉上,似乎要封住府中的所有亡灵。四角的门檐上,挂着红绳捆绑的铜铃,风吹过,叮铃铃地摇动着。
沈唤星从院墙翻了进去,眼前是一片萧索之景。
满地枯叶,砖瓦四裂。地面上长满了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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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植在园内的奇花异草枯萎凋零,池塘水泽干涸,露出几只风化鱼骨。那些雕梁画栋,黯淡灰败,连一丝呻吟也听不见了。
昔日富丽堂皇的城主府已然死去,此刻正在慢慢风化,终有一天,会成为一片灰烬。
沈唤星向后院走去,路过石子路时,强烈的熟悉感让她停下了脚步。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小七与沈雪,两人双手紧紧相牵,在狂风暴雨中奔跑着,与自己擦肩而过,奔向远处黑暗的出口。
她再一眨眼,眼前没有暴雨,也没有那两道身影,只有在风中发出阴飒声响的竹叶。
后院更加荒芜。
沈唤星施法,以御风之术将已有人腿高的杂草割断,才走出一条路来。
她轻轻推开曾经的卧房,只听喀啦一声,门轴因风化断裂,被她撑在手心,靠放在墙边。
她看向卧房内,曾经的家徒四壁,就算破败也比之前坏不了多少。只是墙面多了大片的褐色痕迹,那是喷溅出的血。
是月儿与娘的血。
她没有办法带着她们一起走,只能先拉着姐姐们离开。可是到最后谁也没能救到,她跌入悬崖。可想而知,被留在府中的她们的下场。
她曾经问过师父,她们为何而死?府中那些生命,因何而死?
上渊算出因果,明白了一切,告诉她:“万法皆由因起,这是叶崇风自己种下的恶果。那厉鬼于极阴之地蛰伏数年,只为当日血洗复仇,她已失了人智,只会不断杀戮,那些人都是因牵连进叶崇风的因果,才遭遇杀身之祸。”
她问:“城主的因起于什么?”
上渊没告诉她具体原因,只是说道:“纯粹的恶念释放出来,比什么都要可怕。”
沈唤星当时懵懂,此刻也未能参悟。或许等到她找回七情六欲,就能明白。
她走向靠在墙边的衣柜前,将柜门打开,只见里面的衣服落满了灰,柜角处结着蜘蛛网。她将最上层的衣服拿开,露出衣柜最下一层,撬开了隔板。
这里较为隐秘,平时都用来放置一家人最贵重的东西。
只见一只檀木箱静静放置在里面。
她搬了出来,将箱子打开。
叶若薇送给她的璧水镯与红裙安静地置放在木箱中,没有丝毫破损。
沈唤星将红裙收入万象袋中,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她想起了叶若薇娇蛮的神情,又想起她在门口踟躇的模样。
沈唤星在心底说道:现在,我可以戴着它了。
黄昏降临时,沈唤星倚坐在院中,趁着未尽的天光,用着在衣柜里找到的针线缝补衣袖。
这件衣服她是在几日前一次除妖时弄破了,她回忆着沈泠教给她的手法,开始缝补。
夕阳如火,映在她的脸颊上,神情认真专注,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能令她将目光从手中的针线上移开。
恍惚中,沈泠仿佛在她身边,像之前一般,微笑着调整她的手法,轻声细语地教着她。
身边沈月好奇地趴在她膝盖上,只要她看向妹妹,她立即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沈雪抱着浣洗干净的衣服疲惫归来,在院中伸着懒腰。沈彻上去替她捏肩,兄妹两人不一会儿便打闹起来。
可是她抬眼望去时,一切都消失了。
院中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沈唤星将缝好的衣服收起,这时,一片落叶飘入眼前,她伸手接住,只有手掌一半大,叶脉错综交织,传递着生命的活力。
忽然,又一阵风吹来,将它带离了她的掌心,在夕阳的照耀下,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