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作品:《无限定心动

    “你……还记得?”


    空调飘出低吟的暖风,声音轻得如同叶落湖面,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呼啸而过的劲风疾过车身,任它如何吹打都无法穿透而入这温宜的车内,含着笑意的声音尾调微扬,一字一字的砸进他无波无澜的心绪。


    “当然啦。”


    安好的声音具有着别样的穿透力,像炎日突来的阵雨,洋洋洒洒的铺满车内,“我记得很清楚,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也就是平安夜的前一天。”


    高一下学期的十二月下旬,那个时候的安好和周安屿成为同桌已有两月之久。


    南峤一高去往食堂的路上,开了一间阅读书屋,里面的书架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世界各大名著,也有各式各样的学科练习题,但它们对于年轻气盛的高中生并不具有狂热的吸引力,可每到上下午的大课间,书店里总是挤满了人。


    且女孩子居多。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书店中央的摆放台,摞着《話火》和《义林》,青少年期刊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杂志。


    《义林》是本主打心灵鸡汤和励志短文的文摘书,而《話火》是本主打青春文学的故事书,涵盖各类短篇和长篇连载的青春小说,称得上是枯燥高中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乔汐恬买过一本《話火》,恰巧那本期刊里有篇关于星座研究的专栏文章,引起两个女孩子极大的兴趣。


    “诶,你是处女座吧,我看看。”乔汐恬坐在安好的前桌位置,指着处女座的内容读念,“处女座的人很固执,喜欢坚持自己的原则,专注的东西会一直专注,有点藐视一切,总是嘴硬,你嘴硬吗?让我摸摸。”


    说着她上手对着安好的嘴唇就是一顿捏,然后说:“哪里硬,分明是软的。”


    安好:“……”


    “是个精神怪癖,好面子,人缘好,占有欲强……”说完,她抬头看向安好,“你觉得这东西说的准确吗?我怎么觉得和你好像啊,这东西真的这么玄乎吗?”


    安好扯了下嘴角,“有的是挺像,但也不是很准吧,你觉得我有藐视过一切吗?”


    “没有。”乔汐恬想都没想,“你同桌就是个例外,你有藐视过他吗?”


    “……”


    安好下意识环视四周,拉近乔汐恬低声道:“别说这么大声,万一人家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办!”


    “你干嘛,反应怎么这么大。”她抱着安好的脑袋晃了晃,“你同桌刚下课就被老师叫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且我们又不是说他坏话,这么心虚干什么,不知道的人看了咱俩,说不定真的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坏事。”


    乔汐恬不以为然,“诶接着看接着看,不过提到你同桌,你不好奇你同桌是什么星座吗?”


    手指在杂志上游移,最终停顿在开头为“外表冷,内心其实很温暖”的天蝎座上,安好一本正经地对上好朋友的双眼,“不好奇。”


    “你……”


    “不过你一说,我就好奇了。”


    此话一出,多余的担忧情绪瞬间一扫而空,两人兴致勃勃地挤在一处任由自己的探索欲爆发。


    乔汐恬:“凭借我金牛座超强第六感,我觉得周安屿是摩羯座。”


    “为什么?”身为同桌的安好表示反对,“我觉得他更像天蝎座,外表冷,内心其实很温柔,他确实整个人看着冷冰冰的,但每次我问他问题他都挺耐心地给我讲,而且这上面还说,他爱把心事藏心底,别人难以猜透,这意思不就是说他不爱说话吗?”


    “不不不。”乔汐恬强硬阻断安好对自己同桌赞赏的输出,“你不觉得周安屿这个人非常能忍吗?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许外露,你知道别人都说摩羯座什么吗?”


    “说什么?”安好问。


    乔汐恬凑近她的耳朵,“他们都说摩羯座特别闷骚!一般在外特别能忍的人关起门来都不是盖的,我感觉周安屿就是这个!”


    “什么东西啊!”安好满脸不相信,“闷骚”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们瞎说的吧,天蝎座这说的多符合人家啊,我不信。”


    “之前跑完课间操离开操场我预感要发生点什么事结果真的有鸟屎掉在你后背上的事还不够证明我极其准确的第六感吗?!你居然不信!”乔汐恬恨铁不成钢,卯足了和她较劲,“这样吧,咱俩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给你带一个星期的草莓,我赢了,你给我买一个星期的杂志。”


    安好啪的一声合上《話火》,“赌就赌,但是!”


    乔汐恬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以后不许再提鸟屎掉我身上这件事!!”安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不然以后我再也不借你卷子抄了!”


    “成交!”


    杂志因为重要作用暂留在安好这里。


    临近上课,一整个大课间都处于消失状态的周安屿终于不慌不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同桌。”


    凳子还没被捂热,略带试探的话调先行传来,一般来讲,听到安好这样叫自己,都是她学习方面遇到阻碍的时候。


    周安屿轻车熟路地从摆放工整的一沓草稿纸里抽出一张,拾起笔看向自己的同桌,眼神询问是哪道题。


    见他误解,安好一手把他的草稿纸推在旁边摇头,“搞错了,这次不是问你问题,我只是有点小事想问你。”


    他放下笔,坐直了身子,示意她讲。


    “你看我们成为同桌都两个多月了,可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关系到今后我们两个深厚同桌友谊的发展,为此我想说,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仅仅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性别和成绩而已,我对你知道的少之又少,所以——”


    “你我只用知道彼此的姓名就好,你叫我我就会帮你解决数学物理题。”少年的下颌线利落如刀裁,显出几分与他脱口的话不相符的冷硬。


    “下次我们可能就不是了。”


    他垂眸不语时,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无端让人感到落寞。


    安好看得有些入神,半晌才道:“诶,此言差矣,难道你没发现吗,每次班主任调换座位时,我们两个人的前后桌没有一次是同样的人,这两列从前往后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们两个钉子户。”


    周安屿:“……”


    “依我看,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的同桌情谊延续到高考前也不是没可能。”她探着脑袋,右手在桌兜里捻着《話火》的页脚,“而且你看,自从我们两个做了同桌,你帮过我多少忙,讲过多少题,学习方面我对你提供不了帮助,你也已经进化到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只能在物质方面尽量多报恩一些,可是你什么都不要。”


    “每次你拒绝我的时候,我都倍感心痛!”


    不苟言笑的神色似乎有些松动,安好抓住机会连忙道:“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个愿意默默奉献不求回报善良的人,但这并不会影响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即使你不愿意收下我的零食但请不要拒绝我想要对你的进一步了解所以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星座的吗?”


    说完后她大大喘了口气,险些没有因为不断句把自己憋死。


    “星座?”周安屿并未察觉自己的同桌差点被溜得飞快的嘴皮子说撅过去,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


    “对的,就是星座。”


    她盯着周安屿细薄浅色的唇,平整的页脚被捏到褶皱翘起,仿佛下一秒他嘴里吐出来的不是话,而是用来买草莓的真金白银。


    周安屿罕见的茫然片刻,“星座是什么东西?”


    一颗心吊在喉间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好半晌她才啊了一声,“就,就是十二星座,白羊座,金牛座啊那种。”


    只见少年微微歪着头,眉毛困惑地拧在一起,目光在安好的面容上徘徊,那探究的模样,好似希望答案能从安好脸上蹦出来似的。


    见他实在满脸空白,安好脑中飞速盘旋,不过半秒就迅速接受学神生活里只有学习二字从不接触西方占星学文化的事是极为合理的,她说:“没事,你说生日也一样,每个星座都对应着一段日期区间,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周安屿陷入默然。


    沉默之久到安好以为他并不想告知别人自己的隐私,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开口。


    “十二月二十三。”


    得到准确日子,安好蹭的从桌兜里抽出杂志,摊铺开在桌子上,一眼不眨的从尾端星座查起,看到摩羯座三个字的瞬间,宛若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此刻的她没有对于未来一周零花钱流失的悲痛,只有对乔汐恬第六感的震惊。


    金牛座的直觉是个什么鬼?!以后还能相信科学吗?!


    认清现实的她吧唧一声,如同一枝蔫巴的花,无力地向桌面倒去,满心充斥着对金牛座直觉的折服时,身旁人如同自言自语地补充道:“这是我出生的日子。”


    听不出悲喜,像一片无风死寂的湖泊,投下石子也激不起涟漪的平稳,却让她心下微动。


    四天后。


    晚餐前的自习下课铃准时响起,椅腿与水磨石地板的摩擦声应接不暇,物质与精神双双匮乏早已嗷嗷待哺的高中生鱼贯而出,霎时间,空荡的走廊站满了人。


    “周安屿!”


    起身准备离开的周安屿回头,目光落在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手,而后眼神停止在那张肤色白皙,双颊泛粉,却又稍显紧张的脸上。


    安好咬了咬牙,“你今天晚上能别去食堂吃饭吗?能不能在教室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有东西想要给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好不好?”


    周安屿不知道他的同桌为什么会一整天坐立难安,就连上课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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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都心思飘忽,练习册的讲解已经翻了页,她的书册纹丝不动,他提醒过她好多次都于事无补。


    许是瞧出她眼里莫名的期待与恳求,他竟鬼使神差地坐回了位置上。


    安好心中一喜,拔腿冲出教室。


    她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周安屿生日后的几天魂不守舍,她总觉得那句出生日子的补充冥冥中在告诉自己什么,可她又抓不住,悬挂在心头明明灭灭的那盏灯照不清晰她心中所想。


    越临近今天,她越辗转难眠。


    直到今早,她下了车,站在车尾看着安康成的轿车缓缓发动,她终于忍不住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


    “爸,晚上我们吃完饭的时候,你能给我送来个蛋糕吗?能放蜡烛的那种。”


    安康成:“怎么忽然想起来吃蛋糕了?想吃的话晚饭时间我给你老师打电话请个假,直接带你出去吃不就好了吗?”


    “不行!”安好急得有些跳脚,她双手抓着安康成的小臂,“我那个,昨天答应过乔汐恬,今天晚上不吃食堂了,你能帮我请假,也能帮她请假吗?好不好啊老爸,再说我早读就要迟到了!”


    “好好好,晚饭的时候是吧,你记得来学校门口拿啊。”


    十二月下旬的南峤乍寒还暖,傍晚的天色冬意阑珊,跑起来的寒意变得更为浓郁,冷风料峭,多呼吸一口,喉咙都像被利刃割裂一般刺痛。


    为什么想买个蛋糕给他?


    这是安好这几天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


    不知道。


    可能那天问他星座时良心顿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报答他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能因为他屡次拒绝她就不做了。


    她独自忧虑挣扎了一整天。


    他会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拒绝自己的邀约吗?如果真的拒绝了,那蛋糕怎么办?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


    但好在,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得到了最佳答案。


    狂奔后的心脏心旌摇曳,五内俱沸,奔上五楼的小腿酸软如泥,站在教室前门的安好看见了独剩的身影,她退后靠在走廊的墙面,竭力平稳着急促的呼吸。


    调整须臾,她拆掉蛋糕的外盒,念叨了一句忘记叮嘱自家老爸不要再买草莓蛋糕的懊悔,端着蛋糕进了屋。


    教室里,前门窸窣的动静引得周安屿抬头。


    他正准备说话,却一下子愣在那里。


    周遭的一切声音,邻班传出的谈话声,广播里的闲暇音乐都像潮水般迅速退去,周边的一切化为模糊的背景,而迎面走来的少女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视线由远及近,少女粉欲绯红的脸颊映入眼眸,清空了他先前所有的思绪,他仿佛感受到她红润脸庞弥散的热气,心底某个角落坚冰初融,搏动的胸腔里只剩一片空白的暖意。


    他看着她站定在自己面前,听见她气息不稳的声音。


    “嗯……你说前几天巧不巧,我,我就是突发奇想,想要多了解你一些,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是你的生日。”


    “虽然我知道你爸爸妈妈今晚一定会给你过生日,但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一个感谢你的机会,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溜过去,你不能再拒绝我了哦,因为你已经坐在这里没去食堂了。”


    “生日快乐呀,同桌,在这每年中最美妙的日子里,又长大了一岁。”


    “以后我所有不会的题你都能给我讲吗?可不可以不要嫌我烦,也不要嫌我笨,我发誓,你讲的时候我再也不会跑神了,好不好呀?”


    如果乔汐恬在场,她必然站在安好身侧揶揄,“怎么送个蛋糕还能把人家高中后两年给收买了呢。”


    从周安屿有了认知记忆,他知晓父母常年奔波于外,知晓这世上即使是父母也会在某个深夜离他远去,跟在周开漾身边的那段日子,他知晓自己的舅舅也变得和自己父母一样,他知晓日子年复一年循环往复并无不同,烂过也是过。


    他不知道每年都要去墓园祭拜父母的日子与平常何异,如果强硬地为它赋予意义,那天的日子同往常相比,也只是多了一件需要带花烧纸祭拜的多余流程。


    直至他以后真正明白死亡的含义,而那个时候的周安屿早已感受不到失去双亲的痛苦。


    他不知道十二月二十三对自己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在他的认知里,那只是能够告诉别人,自己在何时降生于世的证明罢了。


    她不知道,这是他走过了十六年来,第一次过生日。


    也是她重新赋予了那天新的意义。


    冬夜已临,寒风拂带走流云,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少年触动微颤的眼底。


    他说。


    “好。”


    墨夜当空,车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同一幅场景。


    一如当年的月夜,周安屿轻声道:“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