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林家小院飘散着诱人的饭菜香气。灶房里，宋晚晚和林大娘一个擀皮一个包馅，配合默契。白胖的饺子像元宝似的，一个个整齐地码放在高粱秆编的盖帘上。


    “大娘，您这馅调得真香！”宋晚晚由衷夸赞，手里擀面杖转动得飞快。


    林大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那是！这五花肉肥瘦正好，葱姜水打馅，再滴上几滴小磨香油，味儿就起来了！晚晚你这饺子包得也好看，褶子捏得跟小花边似的。”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聊，气氛融洽。宋晚晚想起胡同口那一幕，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娘，我看刘师傅人挺实在的，对林大哥也好，还总惦记着咱们家。”


    林大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是啊，老刘是个实在人…就是命不好。”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声音低了些，“他以前那媳妇…唉，看着人模人样的，心却不在家里。早些年，老刘常年在车间加班加点，那女人就不安分，在外面…偷人。后来被老刘撞破了，这婚就离了。那年月，离婚可是顶不光彩的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老刘一个人带着个半大小子，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在厂里拼命，那几年真是难…”


    宋晚晚安静地听着，手下慢慢擀着皮。


    “那时候，林默正好跟着他学手艺，我看他们爷俩可怜，有时候做了点好吃的，就让林默带过去一份，或者那孩子生病了，我也搭把手照看一下…都是街坊邻居，又有着师徒情分，能帮就帮一把。”林大娘语气里带着唏嘘，“好在老刘那孩子争气，前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可给老刘长脸了！他现在是没啥负担了，日子也宽裕了，就总想着…唉…”


    “想着报答您？”宋晚晚轻声接话，抬眼看了看林大娘。


    林大娘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含糊道：“啥报答不报答的…就是走动多了点。”她手下用力捏了个饺子。


    宋晚晚抿嘴一笑，试探着说：“大娘，要我说，刘师傅人好，您也好，现在都是一个人，互相知根知底的，要是…要是能凑成一家，也挺好的。林大哥肯定也支持。”


    “去去去！瞎说啥呢！”林大娘老脸一红，嗔怪地瞪了宋晚晚一眼，手里的擀面杖虚点着她，“我都这把岁数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扯这个？让人笑话死！再说，儿子还没成家立业呢，我哪有心思…哎呀，说起来，晚晚，你跟林默…”


    眼看话题又要绕到自己身上，宋晚晚立刻低头猛擀饺子皮，假装没听见：“大娘，皮够不够？我再多擀点？”


    林大娘见她这样，知道她又不愿意接茬，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琢磨开来。


    这时，院门响动，是林默下班回来了。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不似往常平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


    晚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也没能让气氛完全活跃起来。林默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宋晚晚拿出下午那姑娘的裤子，准备量尺寸修改。林默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看了看她手里的活计，然后指了指窗外的小院。


    宋晚晚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裤子，跟着他走了出去。


    初夏的夜晚，小院里有些闷热，蟋蟀在墙角唧唧鸣叫。月光透过枣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默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低头写道：「今天下午，苏丽娜去找我了。」


    宋晚晚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她去找你告状了？”


    林默抬眼看了看她，眼神有些复杂，继续写：「她说你打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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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打的。”宋晚晚承认得很干脆，下巴微微抬起，“她嘴太脏，该打。”她顿了顿，索性把心里的想法也说了出来，“林大哥，我也正想跟你说。我老这么住在你家，确实不合适。对你名声不好，也…也耽误你的事。我想办法尽快搬出去。”


    林默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搬走。他沉默了一下，写道：「你不用急着搬。不过，如果你坚持，厂里女工宿舍还有空床位，我可以帮你问问。就在家属院旁边，离这里很近，相互有个照应。」


    能搬出去，有自己的空间，宋晚晚当然是高兴的。但不知怎的，听到林默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甚至连地方都想到了，她心里又莫名地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这是…心疼苏丽娜挨了打，所以迫不及待想让自己这个“麻烦”远离他的生活？


    她压下那点不舒服，点了点头：“好，谢谢林大哥，麻烦你帮我问问宿舍的事。”


    林默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低头写道：「以后…尽量别跟她动手。对她，对你，都不好。」


    果然是这样。宋晚晚心里那点涩意扩大了，她扯了扯嘴角，语气淡了些：“我知道了。只要她不来惹我，我没兴趣搭理她。”说完，她转身就往屋里走，“没别的事我先去改衣服了。”


    林默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的烦躁。他并不是心疼苏丽娜，只是担心宋晚晚刚来城里，无依无靠，和苏丽娜那样的人起冲突会吃亏。可她似乎…误会了。


    而屋里的宋晚晚，坐在缝纫机前，却有点心绪不宁。哒哒的针脚声里，她忍不住想：搬出去是好事，可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