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等待进入网审

作品:《鱼玄机传

    云栖院的书窗下,玄机独对一盏孤灯。


    白日里与郑夫人的对话,如投石入潭,在她心底漾开层层涟漪。郑夫人言语间那份超然洞明,以及对她“忘机”之号的肯定,让她蓦然想起另一人——那个曾引她走入诗书天地、如今已远隔千山万水的先生。


    玄机从箱笼最底层,取出一个细心保管的锦囊。里面并无金玉,只有一叠泛黄的纸张。


    那是温庭筠早年为她批改的诗稿。朱笔的圈点,偶尔一句“此句可留”、“意境稍开”的短评,她都视若珍宝。更有甚者,里面还夹杂着几页她私下临摹他笔迹的习作。那时,她不仅学他的诗论,更不由自主地模仿他那手不拘一格的行草,仿佛通过这笔画的勾勒,便能离那个渊博、深刻、引她走入广阔天地的人更近一些。


    她珍藏的,不仅是那些诗稿,更是那段时光里,那个被真正“看见”、被引为“知己”的自己。是她在这纷扰人世中,确认自身价值的重要基石。


    如今,山河远隔,世事沧桑。


    铺开素笺,良久,她提笔写下:冬夜遥寄飞卿。后有顿了顿,用笔抹掉,将题目改成无题。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末了,她搁下笔,吹熄灯。黑暗中,只余一室墨香,与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次日清晨,玄机独立殿中,望着观音慈悲垂目的容颜,心中一片澄明。她不再畏惧流言,不再逃避纷扰。既然身在世间,何不坦然面对?既然心中有诗,何不以此为桥,接引有缘?


    数日后,云栖院门外挂起一块新制的木牌,上面是玄机亲笔所题:


    “鱼□□词候教”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忘机道人于此,静候天下知音。谈诗论道,不分男女;以文会友,唯求真契。”


    此举一出,长安文坛震动。有人赞她风骨不凡,有人骂她离经叛道,更有无数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咸宜观门前车马渐多,云栖院中诗声不绝。


    再说温庭筠,自三月携着爱妻灵柩南归,安葬于婺州故里,至今已有半年光阴流逝。


    婺州旧宅依山傍水,确如夫人生前所念。可山水依旧,人事已非。他每日里或独坐书斋,对着一卷残书半壶冷茶怔怔出神;或踽踽行于山野田埂,看云卷云舒,听悠悠鸟鸣。天地间空落落的,那份刻骨的孤寂,纵是山水清音也难以填补。他真成了离群的孤鹤,失了归处,只剩漫无目的的漂泊。


    这日午后,他如常整理自己的旧时画作,发下那副水墨山水的留白处,不知何时,被玄机用极细的笔触,临摹了一句他的诗,字迹学得了他的七八分风骨,却仍带着属于她自己的清瘦,末了还画着一尾小鱼。他心神微动,又找了几幅自己废弃的旧稿,尽然都有玄机画的小鱼。这份稚气的淘气,此刻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进他心里。


    刚过立秋,温庭筠在庭院里修剪菊花。老仆温忠捧着一封书信递给他道:“老爷,京里大郎君的信到了。”


    温庭筠接过信,信封上是温珏那笔熟悉的硬朗字迹。他拆开火漆,抽出信笺,目光缓缓扫过字里行间。起初,神色尚算平静,不过是些家常问候、京中近况。然而,当读到信中提及玄机近况时,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捏得信纸边缘微微发皱。


    信上写道:“……另有一事,需禀知父亲。玄机师妹,今年四月,已离开李府,于曲江畔赁屋独居,号''忘机草堂''。然李亿纠缠不休,师妹处境颇艰。儿得知后,已暗中遣人护卫,暂保无虞。近日闻得消息,师妹为避世扰,求得身份庇护,已正式录入道籍,现居于城西咸宜观中,道号''忘机''......”


    “录入道籍......咸宜观......忘机......”温庭筠喃喃低语,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他本已波澜不惊的心湖,激起千层浪涌。


    是夜,窗外突然下起暴雨,敲打着书斋外的梧桐叶,如同他不平静的内心。


    “录入道籍......咸宜观......忘机......”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旧影——那个在崇真观壁前提下"举头空羡榜中名",眉眼倔强、心比天高的十四岁少女;那个面对他刁难的"江边柳"命题,挥毫写下《赋得江边柳》,摊开手掌向他索要十两银钱的狡黠姑娘;那个在温府书清谈课上,面对李亿、杜慕白关于"女子无才"的诘难,不卑不亢引经据典,眸光清亮的身影;更是那个在他袖口被烛火燎破后,于灯下默默缀上一片苍青竹叶,被他发现后,红脸低头的少女......


    他的目光落到那件叠放整齐的青灰色直裰上。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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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去,指尖轻轻抚上袖口那片苍青的竹叶。


    书案玉炉香冷,红烛垂泪,映照着他孤寂的身影。窗外梧桐夜雨,声声催人心碎。他端坐琴前,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万千心绪化作一曲《更漏子》,随着他低沉而沙哑的吟诵,在指下流淌: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雨打梧桐,声声入耳,仿佛要将这漫漫长夜,一点一滴,都化作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再说玄机在咸宜观门前挂出“诗词候教”木牌的消息,不出两日,便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半个长安,自然也传到了正在户部衙门处理公务的李亿耳中。


    彼时,他正与同僚商议漕运账目,一名心腹长随悄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亿执笔的手骤然一顿,一滴浓墨狠狠砸在摊开的青州绢布账册上,迅速晕开一团狼藉的污痕。


    “知道了,下去。”


    然而,当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账册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时,眼前浮现的却是咸宜观云栖院外,那块刺眼的木牌,以及想象中玄机与那些所谓的“名士”谈笑风生、挥毫泼墨的场景。一股混杂着嫉妒、屈辱和暴怒的火焰,几乎要灼穿他的五脏六腑。


    恰在此时,一阵压低了的嬉笑声从窗外的廊下隐约传来。是另外几位暂时休憩的同僚。


    “……听说了吗?平康里那些娘子,如今怕是都要妒忌咸宜观那位了。”一个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说道。


    另一人接口,语气里满是心照不宣的暧昧:“‘诗词候教’?啧啧,这招牌打得妙啊。鱼玄机才名在外,如今又敞开门户,只怕那咸宜观门槛都要被长安的风流才子们踏破了。”


    “说起来,李兄……”有人似乎想将话题引向李亿,但立刻被旁人用轻微的动作制止了,后面的话语化作一阵意味深长的低笑。


    那些话语,如同淬了毒的细针,精准地刺入李亿的耳膜。他僵坐在椅上,握着卷宗的手背青筋虬结。他甚至可以想象,在更多他听不到的角落,人们会如何编排。


    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愤怒的火焰,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他不能对同僚发作,那么所有的恨意,便无比精准地,投向了那个他曾经爱过,此刻却恨之入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