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持续了一整天的大雪总算是停了下来。


    只是如今的天空依旧被乌云笼罩着，很显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降雪还会继续。


    好在这段时间陈落折腾了不少好东西，如今手里也算是小有资本，若不然他就该抓麻了。


    堂屋，陈落几口喝干净碗里的大米粥，然后又往衣服口袋里面揣了两个烤红薯便起身道：“媳妇儿，我就先走了。”


    正在给小英姐妹整理书包的梁晓燕闻言站了起来，拍了拍小英的小脑袋，让她带着妹妹们先收拾，自己则快步走到了门口。


    看着整装待发的陈落，她的眉眼间全是笑意：“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到了湖上别逞能啊。”


    “好的，你快回吧，又不是第一年冬捕了，走了！”


    陈落乐呵呵的抱住她狠狠地亲了一口：“更何况，现在有媳妇儿给我加油鼓气，看你男人今天给你带一大堆的鱼获。”


    梁晓燕的脸色噌的红了，刚要说话，旁边便传来了彤彤的声音：“爸爸亲妈妈，彤彤也要亲亲。”


    “好，爸爸也亲亲我们彤彤！”


    陈落被小宝贝的可爱表情给萌的放声大笑，弯腰便将小家伙儿抱了起来，对着她的脸蛋儿亲了一口。


    当然，他从来都不是厚此薄彼的人，亲完了小家伙儿，他又挨个儿在小英姐妹的脸上全都来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扛着东西出了院子。


    梁晓燕哭笑不得的在几个丫头的脸上掐了掐，最后拍了一下彤彤的小屁股：“好了，咱们也该去白奶奶家里学习了。”


    ……


    “哥，你可算是来了，出大事儿了！”


    陈落刚走到大队部，便看到这里围了一大群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愁绪。


    昨天还跟小知青你侬我侬的陈劲，此时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看到陈落后立刻跑了过来。


    微微怔神，陈落这才问道：“咋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难道是冬捕出现什么问题了？”


    “可不就是冬捕出问题了嘛！”


    陈劲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咱们村去湖上探查情况的人回来后说昨天沟子屯儿那边连冰层都没打穿，一整天屁都没捞着，这大家伙儿都是一个公社的，他们没办法打穿冰层，咱们村儿的工具还不如他们呢，这下咱们今年的冬捕估计是完蛋了。”


    听完解释，陈落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沉吟片刻后，他轻轻地拍了拍陈劲的肩膀，随后挤开人群朝着里面走去。


    人群中，或埋怨，或叹息，或吐槽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正如昨天晚上陈向前和陈孝连说的那样，秋收之后猫了小半个冬天的村民，就等着这次的冬捕多存点儿荤腥改善生活，甚至过年的时候都要用到这次的鱼获。


    可现在……一整年的期盼眼瞅着就要完蛋了，大家伙儿的心里要是没什么想法就奇了怪了。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陈落这才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大队干部，这群干部的脸色也很难看，所有人的嘴里都叼着烟，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陈向前作为村长，也是每年冬捕的主持者，现在更是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看着这个情况，陈落也不由的叹了口气，走到陈向前对面，道：“向前叔，不管成不成，咱们总得带人过去看看，而且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雪，雪下面的冰层应该融化了一些，或许咱们就能打穿了呢？”


    “你可拉倒吧，下雪不是更冷了吗？那些冰层本来就厚，这下可不得更厚啊？”


    陈向前还没开口，周围的村民便止不住的吐槽了起来。


    “就是啊小落，你就甭跟着瞎掺和了，这是老天爷不想让咱们吃上荤腥，大家伙儿也就是抱怨两句。”


    “没错，小落，这天气眼瞅着冬捕可能弄不成了，你也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哎，我家可是等了好几个月了，孩子们馋肉都馋的咬舌头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陈向前倒是没有跟着一起抱怨，而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后，好奇的看着陈落问道：“小落，你确定下雪后冰层会融化一些？”


    确定个屁啊！


    虽然积雪确实有保暖的作用，可他们这边儿的温度太低了，昨天下的雪，现在下面早就结成了冰。


    也就是说，这场大雪不但没让冰层变薄，反而还加厚了不少。


    可陈落总不能在这儿就拔了大家伙儿的气门芯儿不是？


    眼瞅着陈落不说话，陈向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那今年我看大家伙就……”


    “等等！”


    没等陈向前说完，陈落便开口打断了他，村儿里的人以前没少帮衬他，让他自己养活整个村子不现实，可冬捕想要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现在大家伙儿对打穿冰层的信心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了，若是他贸然让人将东西全带过去也不现实。


    因此，在打断了陈向前后，他只是稍作停顿便继续道：“向前叔，我的意思是这样，咱们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没道理被一层冰给打败了不是？这样，队里出几个壮劳力，我带着先去冰上看看情况，试着看能不能打穿。


    若是不能，咱们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也不算吃亏，可万一打穿了呢？”


    陈向前刚要说话，旁边一直站着没开口的会计陈向梁便站了出来：“哥，我觉得小落说的对，咱们陈家村儿，啥时候被一层冰给难住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其他村子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反正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管，我得跟小落去看看，万一呢？”


    陈向梁今年才三十九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陈落的话直接激发了他心底的热血，现在让他向冰层低头，他还真吃不下这口窝囊气。


    而随着陈向梁的话说完，人群中立刻冒出来几个年轻人，陈劲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还有我，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一层冰嘛，干它！”


    陈振华也举着手道：“我哥去干啥我就干啥，我还真就不信了，哥，我跟你去！”


    陈大山瞥了一眼旁边的老爹，轻笑道：“我也去凑个热闹。”


    “还有我，我也去，小落说的对，咱们都特么大老爷们儿，要是今天服软了，以后还特么上不上炕了？”


    “就是，咱老爷们儿就特么没软的时候，干它！”


    一大群三四十岁的老爷们儿嗷嗷喊着，臊的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脸都红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看着热血上头的村民，陈向前原本已经熄灭的差不多的信心也再次冒了出来，大声道：“好，既然如此，那等会儿出来十个人，咱们跟小落一起到冰层上看看，咱老爷们儿今天也就跟它干一下子！”


    十多分钟后，经过一轮争抢，陈落和陈向前带着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子，直奔距离村子不到五里处的搭子湖。


    搭子湖并不是天然湖泊，而是六十年前倭奴和老毛子对峙的时候，为了防御搞出来的一个巨型水库，和北边儿的黑龙江相连，整个湖泊后来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扩建，如今面积已经超过了十平方公里。


    只是毕竟不是天然湖，所以最深的地方也就十几米的深度。


    后来实行大锅饭，工分制，这片湖便被划到了他们红旗公社，从那个时候起，这片湖每年的冬捕就是公社的二十三个村子轮流来，每个村子一天。


    当然，为了能够持续发展，每年冬捕的时候除了会将一尺以下的全都放生外，公社还会从别的地方寻找更容易繁衍的鱼种投放进去。


    哪怕是二十年前那场席卷全国的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也没有中断过。


    再加上湖里的水从来没有干过，所以几乎每年都有村子从湖里面捞出来上百斤的巨物。


    踩在冰层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雪海，陈落的眼底闪过一丝缅怀，前世，自从他离家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哪怕后来回来的时候，也是盛夏季节！


    但这一丝缅怀仅仅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抛出了脑海。


    他便领着人在湖面上找了个比较适合下网的地方，拿起铁锨飞快的将积雪铲到一边儿。


    其他人见状纷纷加入了铲雪的队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便弄出了一片三十多平方的冰面。


    陈向前趴在冰面上轻轻的敲了敲，皱眉道：“小落，这里的冰层最少一米五，咱们的工具确实够呛能打穿啊。”


    “那就拿柴烧！”


    陈落在冰面上跳了两下，沉声道：“小劲，你跟振华回去找你们嫂子，将我前些天从县城里面弄过来的那个烧烤架子抬过来，剩下的人，全部去弄柴火，只要能烧穿一半，咱们就能将冰层打穿！”


    “这能行么？这大火一烧，冰层化了就出水，柴火全都湿了，昨天沟子屯儿也烧了，但不行啊。”


    “少废话，你以为小落要烧烤架子做啥？肯定是架柴火的啊。”


    “老七，你知道啥是烧烤架子？”


    “我不知道！”


    “那你说个嘚啊？”


    尽管有人抱怨，但众人还是按着陈落的要求去做了。


    半个小时后，当陈劲和陈振华抬着一个铁架子走过来的时候，刚刚弄了一大堆干柴的大老爷们儿全都好奇的围了上去。


    这年头儿不是没烧烤，可正儿八经的烧烤架子却很少有人见过，毕竟这年头儿大家伙儿能吃一顿肉都是奢望，大多数都是拿来炖煮着吃，烧烤？那是啥？


    陈落当时弄这个烧烤架子的时候就考虑到人多的问题，所以弄的并不算小，上面放上一摞柴火根本不是问题。


    将架子放在要打穿的位置上，随着一把大火烧起来，周围的温度瞬间开始上升。


    冰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起来。


    看着烧烤架子一点点的下坠，周围的十几个人全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尽管现在融化的很慢，但总归是看到了希望不是？


    陈向前一把抱住了陈落，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小落，谢了！”


    陈落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谢啥啊，都一个村儿的，更何况，我也等着鱼获改善伙食呢。”


    此话一出，陈向前忍不住乐了，大声道：“都听到没，小落等着改善伙食呢，今天大家伙儿都给我加把劲儿，听到没有！”


    “那还等啥啊，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