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楚立帆
作品:《旧伤复发》 黎原站在林桥家楼下,春已过。他抬头望了望面前这栋楼,几分钟前,他刚目送林桥上楼。
这次见面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黎原重新联系上林桥并非偶然。
机场那次短暂照面后,黎原就没再往上凑。贸然触及她人表示过拒绝窥探的秘密,往往适得其反。
他需要建立信任,而非仅是索取。
黎原调转了方向,他迂回了解林桥回国后的境况。
很快得到新信息:林桥的母亲卷入了一起购房纠纷。这位老人看中一套房,签了合同还付了首付,却突然被告知房主另有其人,原签约者是个骗子,不仅钱款追回困难,而且真正的房主还态度强硬要求收回房屋,甚至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施压。
老人急火攻心住了院。
林桥匆忙回国,大半原因就是为了这事。她焦头烂额。报警后进展缓慢,对方似乎有些背景,事情卡在那里陷入僵局。
黎原对于走后门这种事向来不会犹豫,在他看来,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都能为我所用,那么不用白不用。没有声张。他去找了在市局经侦支队的老同学,又给那位态度强硬的真房主递了句话,点明了这件事若真闹大,牵扯出合同诈骗的刑事案,以及对方可能涉及的不当施压行为,谁也讨不了好。同时也透了点风,暗示林家这边是愿意坐下来好好谈的,不想把事做绝。
黎原没有直接出面介入此事,但点明林家并非全无倚仗,继续纠缠下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过程并不张扬,悄无声息,效果显著。
他做得隐蔽,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只是让一场陷入搁置状态的纠纷,乍然出现了协商解决的新火花。林桥压力骤减,她母亲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出院回家休养。
做完这一切,时机成熟。黎原才再次出现在林桥面前。
约在了这家离她家不远的咖啡馆。
林桥到来时,整个人显然是松了口气的状态。眉目明朗了许多。这次看到黎原也不再警惕,显然多少猜到家里困境的转机与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黎警官?”她坐下。
“叫我黎原就好。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些,希望没有冒昧。”
林桥盯着他,还是要确认一遍:“是你做的?”
黎原没有否认,也没有居功:“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法律上的思路,顺便让某些人知道,按规矩办事对大家都好。我帮你,并非交易。你不必因此觉得欠我什么,或者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林桥沉默着。
黎原继续:“我只是认为,如果楚立帆在天有灵,她也希望看到关心她的人能被公正对待。我希望你能安心。如果你愿意,我也希望你能帮助我。”
林桥这次沉默了太久,久到向来自信的黎原都有点害怕她会再次拒绝。
终于,林桥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问:“你想知道什么?”
黎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黎原没有急着问楚立帆坠楼当天的细节,他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回忆,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拼凑,找出那个楚立帆。
“你想知道的立帆,可能和别人嘴里的不太一样。”
“我正是为此而来。”黎原做出倾听姿态。
“很多人都觉得像立帆那样的家境,应该过得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其实根本不是。”林桥坦诚,她告诉黎原,楚立帆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大部分时光都和她母亲江斓紧紧绑在一起,“她爸妈的关系很糟糕。她妈妈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立帆身上。”
“那她快乐吗?”黎原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立帆她很聪明,很小就懂得怎么让大人高兴。”林桥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无法去揣测楚立帆到底快不快乐,她只能去描述她的状态,“她笑起来很好看,为了哄她妈妈开心,她时刻都在笑,不想笑的时候也要笑,像动画片里的公主。有时候笑着笑着眼神是空的。她跟我说,觉得自己像个演员,每天都在演叫合家欢的戏,观众只有她妈妈,偶尔加上她爸爸。她成绩必须是最好的,礼仪必须是最规范的,待人接物必须是最得体的。她说只要她演得好,妈妈就不会哭。”
一个小女孩,从小就担起了彩衣娱亲的责任。黎原听着,又想起楚清那张脸。姐妹两个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应对着同一个家庭。
“那她和楚清的关系呢?”黎原问。
“楚清……”林桥想了想应该怎么描述,他实在和楚清不太熟,楚家在楚立帆死之前也算是把楚清保护得挺好,林桥也只见过楚清一次。“那时候楚清还小,性格也不太合群。立帆努力地想过要当个好姐姐,但楚清好像不怎么领情。那个家大部分时间都阴沉沉的。我也只去过她家一次。”
黎原若有所思。这和外界那个阳光开朗的楚大小姐,以及楚清口中那个阴魂不散的完美姐姐,都不同。
“后来呢?她十八岁前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黎原将话题引向关键时期,楚立帆是十八岁之后不久意外坠楼。
林桥的眼神盯着桌面,黎原是个好奇心重的,还稍微前倾了一点去看了一眼桌面上有什么,发现空无一物后尴尬的挠了挠头。林桥没管他,“十八岁……成年礼前后那段时间,立帆变化很大。她不再只是一味讨好父母了。她开始变得很沉默,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很久。我问她怎么了,她总是摇头说没事。但她跟我聊天的内容变了。”林桥不再看桌面,正式看向黎原,“有时候甚至会流露出不耐烦。”
“发生了什么?”
“她说她看清楚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个家都不会变好,她妈妈永远活在恐惧和抱怨里,她爸爸……她爸爸心里只有妹妹……?”林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提起楚明成心里只有楚清时,也有点不太确定,黎原想深究但无法。
“她说,活着太累了,像在走钢丝,也许哪天从钢丝上掉下去就解脱了。”
“她出事前,你们见过面吗?”黎原明白此刻“场”已建立,他需要维持平静,不打破这个场,这也是他无法深究关于楚清异样的原因。
“见过。就在她出事前几天。她状态很不好,她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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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都在发抖。她说她发现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她爸爸的事情。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她害怕。”
“她说了具体是什么事吗?”
“没有。”林桥摇头,“她不肯说。她只是反复说,‘如果我死了,不要相信是意外,其实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要相信是意外……黎原有点想深呼吸。但也只靠在椅背上,平静地思考。楚立帆,一个在完美假象下痛苦的女孩,早已萌生死志。她可能掌握了父亲的一些证据,但在最后关头,没能完成那场反抗。她的坠楼,是长期精神崩溃下的自我了结,还是在她意图反抗的节点上,被人察觉并推了一把?
楚明成无疑符合一个凶手的特征,这也是让江斓的直觉得以成立的原因。但直接凶手……也许未必存在。
“她说她写了一本日记,那本日记不能放在家里,太危险了。说等她整理好最后一部分,就交给我保管。”
“她交给你了?”黎原眼神一凛。
“没有。我们约好第二天在她学校附近见面,她把日记本给我。但是那天她没来。我打电话给她,手机关机。我等到咖啡馆打烊,然后第二天下午,就传来了她坠楼的消息。”
“那本日记,后来你问过吗?或者在她遗物里见过?”
“没有。”林桥肯定,“葬礼之后,我鼓起勇气问过江阿姨,她说没看见过什么日记本。”
一个预感到危险的女孩,郑重其事要托付给最好朋友的日记本,在约定交付的前一天,连同她的生命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脑海里浮现楚明成那张脸。
“你怀疑是他爸爸?”林桥似乎看穿了黎原的想法。
黎原没有否认:“这是合理的推测之一。如果那本日记真的存在,并且内容如楚立帆所说那样危险,那么它不会凭空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拿走了。而有动机也有能力在第一时间做到这一点的,她的父亲嫌疑最大。”
林桥低下头,“如果真是他拿走的,那立帆她……”
她没有说下去,但黎原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如果日记是被楚明成拿走的,那楚立帆的坠楼,是自杀,还是他杀?那通不是意外的预警,是指向父亲,还是仅仅表达她的悲观预期?线索在这里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指向性明确,却无法证实。
黎原看着林桥,知道今天的对话只能到这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桥。这对我很重要。”
林桥抬起头,泪眼婆娑:“你能查出真相吗?”
黎原看着对面泣不成声的林桥,心里没有答案。他心里不安,却不是对于楚明成,而是对于楚立帆本人。只是此刻不便言说。
楚立帆的路,在她十八岁那年秋天戛然而止。她没能挣脱那根钢丝。而楚清,此刻也走在一根钢丝上。
目送完林桥上楼,心情并未感到轻松。即使已经是进展斐然。
他没走多远,手机响了。
是江斓。
“黎警官,方便见一面吗?我想问问案子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