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碟中谍
作品:《商女难逑》 姚婧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将桌上的冬枣抛起来往嘴里丢,嘎嘣一口,又一口。
她余光看到门外一闪而逝的熟悉身影微微勾唇,那模样颇似一位胜券在握的将军。
姚婧宁对着添茶倒水的婢女道:“去将沉斐给我叫来。”
婢女一抖,惊恐地看着姚婧宁,沉将军可是这个王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这小姑娘竟敢直呼其名,她落荒而逃,连茶壶都忘了带走。
姚婧宁奇怪的看着那个活见鬼的婢女挠挠头,“跑什么?我长得很可怕?”
“府中之人没人敢直呼师父名讳,小师妹倒是胆子够肥。”跨入正厅的萧然接话道。
“老沉在大理寺过得像个孙子,怎么到你这来就成大爷了?”姚婧宁心中仍旧包着一团火,只可惜沉斐一直避而不见,只能朝着这个便宜师兄发火了。
“小师妹不可如此说师父,你该知道师父对查案有多么执着。”
“执着到人间蒸发远遁幽州替你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姚芷兰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些话她是如何都想不出的,这一路受的冤枉气都被姚婧宁泄了出来。
而众人身后的姚婉音则对姚婧宁的变化更为惊讶,曾经不善言辞的三妹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成长。
就像曾经悉心呵护的歪脖子树终于被她用夹板给掰正了,颇为老怀安慰。
姚婧宁似乎接收到二姐的眼神,在不经意间与她对视一眼,让她知道,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进行。
萧然没有发现她们姐妹三人的专属游戏,而是颇为忌惮般的没有将姚婧宁直接丢出去。
“小师妹舟车劳顿不妨先下去休整一番。”
“我要见师父,让他来见我,你告诉他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将这王府给拆了。”说着将碟子中最后一颗枣子丢进了嘴里,泄愤似的嚼烂。
萧然还未发话,狄凤仪的声音却随着鞭声破空而来。
“果然是你!小婊子你给我出来受死!”狄凤仪声音裹着雷,噼里啪啦的滋滋作响。
姚婧宁张嘴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板牙,她慢条斯理的将那碗八宝茶喝完,只见虚影一晃,只剩茶碗还在桌上咕噜转圈。
萧然看得分明,连忙朝狄凤仪喊道:“凤仪快跑,你不是她的对手。”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不待狄凤仪反应,早已连人带鞭被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近前的一颗胡杨被撞得摇摇欲坠。
一股剧痛逼得狄凤仪“哇”的一口吐出了血,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姚婧宁,抖着手指着她,“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兵贵神速。”她不屑的看着面前的笨蛋道:“明显你没看过兵书。”
狄凤仪险些又喷出一口鲜血,她被气得哇哇乱叫,“逸之哥哥,你要替我做主!噗!”
一颗石子再度命中她胸口,那口未喷出的鲜血终究是没能留住。
萧然本想出手相助,可姚婧宁的手段竟然他防不胜防,师父又交代过他要照顾小师妹,在踌躇之间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狄凤仪吐血不止。
“来人,将郡主带下去休息,请崔大夫去看看。”
如果眼神能杀人,姚婧宁早已死了千百遍,可惜没有如果,狄凤仪只能含恨被架走。
姚婧宁尤嫌不够,指着狄凤仪消失的方向对萧然道:“这就是你的王妃?”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萧然一时间被她的表情架住,一口气顶在喉头不上不下,从来都只有他气人的份,今日被人气得够呛还不能反唇相讥,着实令人恼火。
他闭了闭眼,平复自己的心绪,一个皇子别的功夫可以不行,但养气功夫必须到位。
再睁眼,便已寻不到一丝恤怒,“小道消息不足信也,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平白误了郡主的终身大事。”
姚婧宁斩钉截铁,“贼喊抓贼被你玩得明明白白,难怪萧策会栽在你手上,他可没你这般无耻。”
是可忍孰不可忍,萧然额间的青筋已然暴起,就在他下一瞬忍不住要出手时,一句话让他熄了火。
沉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殿下请容我跟宁宁单独谈谈。”
不出片刻,正厅只剩下沉斐与姚婧宁师徒二人,其余人都识相的离去,毕竟真要打起来,自身难保。
深冬的傍晚,连夕阳都穿不透这幽州的浓云,只余风声呼啦作响。
姚婧宁当先坐在上好的太师椅里,闻着紫檀木特有的幽香,却莫名有些紧张。
师徒都没有开口,二人一站一座,在这将黑未黑的时分,显得光怪陆离。
“宁宁……”沉斐一哽,他是真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吐出一口浊气,似破釜沉舟,清越的嗓音娓娓道来。
“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个小男孩出生在西北山坳里,那里常年看不到天光,阴霾一片,他在那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有一天,山坳里突然闯入一批强盗,他们烧杀抢掠如蝗虫过境,他被阿娘塞在地窖的夹板里,目睹了亲人被虐杀的全过程。”
“他强忍着没有哭喊出声,在强盗走后的第二天离开了他生活了六年的山坳。”
“他爬了三天三夜,茹毛饮血终于第一次见到天光,至此他来到了从未见过的天地。”
沉斐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门外夜幕降临的最后一刻,厚重的云层中似乎打下了今日的最后一丝天光,也好像没有。
他笑容嘲讽,“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天地,他来不及悲伤就要开始学会融入当地人的生活。”
“他什么都干,偷摸拐骗,打杂跑腿,经常被打个半死,全靠一腔恨意活了下来。”
“就在他熬不住的时候,上天给他送来了一线生机。”
“他遇到了自己的师父,一个仙风道骨的书生。”
“在师父身上他看到了所有完美的具象化,儒雅、出尘、避世却入世。”
“是不是很矛盾?”他似乎陷入了沉沉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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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所有矛盾在他师父身上却一点不违和,只觉得理所应当,他就该是那模样。”
“师父教他习字,教他习武,教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们在北域生活了三年,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三年,快乐到忘记了怎样去恨。”
沉斐的手慢慢握紧,“可在他十岁那年,师父带着他离开了辽阔的北域,来到了神秘的西域。”
“他原本以为天下就北域那么大,可来到西域后才知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西域很大很危险,他在那见到了师门,见到了师兄,学会了点穴,学会了制毒,也学会了做饭。”
沉斐的讲述严丝合缝,引人入胜,让姚婧宁犹如身临其境也来到了危险又迷人的西域。
“师父将他交给了师兄,他和师兄性格相仿,很快成为了好兄弟,师兄待他很好,他们形影不离,直到师兄要离开西域前往京城。”
“他不舍师兄,于是跟着一起走了,京城的天地纸醉金迷,令他眼花缭乱迷了方向。”
沉斐的眼中有向往,有痛苦,更多的是迷惘。
“他在一次巧合下接触了探案,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如水滴入海,如飞鸟投林。”
“他与师兄一起挑灯夜读,一起过关斩将,终于在三年后状元及第,当然师兄是状元,而他仅为二甲。”
姚婧宁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她竟然有个状元师伯,可她却从来不知。
“师兄进了翰林,而他也如愿进了大理寺,官场波谲云诡他屡屡受挫,若不是师兄善舞帮扶一二,他熬不过一年。”
“就这样浮浮沉沉,斗转星移,他终于爬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直到有一天,师兄跟他说报仇的时机已到,于是他便离开大理寺来到了幽州。”沉斐眼中晦涩难明,说不出是喜是悲。
门外的天已经黑透,深冬的夜晚异常严寒,姚婧宁的心仿佛也被这无尽的寒风与黑暗包围,令她呼出的热气转瞬成冰。
她从未想过师父有如此沉重的身世,如今自己也有了血仇,她才真正的感同身受。
那是一种刀剑加身的束缚,联想到自己的仇人竟是她名义上的师兄,也觉得命运弄人,可笑可叹。
“我不认这个师兄。”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沉斐似被惊醒,“无妨,他虽未手刃可毕竟因他而起,你恨他是应该的,我只希望你们若日后刀兵相对之时,你能留他一命。”
“可以,但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姚婧宁大方道。
沉斐叹了口气,知道如今多说无益,“王爷童年不幸,留下了病根,比我们都要偏执阴郁,若他日后……罢了,这都是他的命。”
姚婧宁敛目遮住心中的愤愤不平,庆幸师父没有说下去,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现在就去杀了他。
“既然来了幽州便好好待在此处,这天下不会安稳太久,或许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