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凤仪木讷的重复着，“妾又如何…对，妾，又如何！”


    她蓦然惊醒，抓着眼前的姚婧宁汲取力量，即便她们是仇人。


    “只要我嫁进王府是不是就可以将容暮雨拒之门外，而且只要我先于她生下儿子她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姚婧宁可悲又可叹的看着她，可狄凤仪却视而不见，仍在絮絮叨叨的追问着她，“你说话啊！是不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古往今来贵妾扶成平妻也是有的，只要你保证自身的价值，襄王不会放弃你。”同为女子姚婧宁言尽于此。


    狄凤仪似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现在的她即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她抚平裙上的皱褶，又恢复成人前那只骄傲的凤凰，仿佛刚刚放弃底线的人不是她。


    她看了眼姚婧宁，“你为何还不走？”


    姚婧宁被她变脸的功夫震慑，语调干瘪道：“我帮你得偿所愿难道你不该感谢我？”


    狄凤仪鄙夷道：“说罢，要多少？”


    姚婧宁忍住给她两拳的冲动，咬紧牙关道：“将你的印信和信物交出来。”


    狄凤仪瞬间警惕道：“你要作甚？”


    姚婧宁翻了个白眼，“我做的这么明显了你还猜不出？果然胸大无脑。”


    狄凤仪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银牙咬碎却也不敢发作，她是真没猜出来。


    姚婧宁突然善意的提醒她，“别说我没提醒你，夜里洞房花烛时一定要想方设法将灯火熄灭，待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告知身份，不然襄王一怒之下将你丢出婚房也是有可能的。”


    狄凤仪倒没反驳，而是继续追问，“你要我印信干嘛？”


    姚婧宁一脚踩在榻上，逼近她的脸庞，“你想不想让我姐消失？”


    狄凤仪不假思索的点头如捣蒜，一边点一边睁大双眼，惊呼出声，“你们！唔唔唔……”


    姚婧宁早有预兆，用手捂住她的嘴，“你若不帮我们走，那我姐就要一辈子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了，这你能忍？”


    狄凤仪当然不能忍，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姚芷兰那张清雅出尘的脸！


    走了好，走远点，快走！


    她一把将姚婧宁的手扯下，雷厉风行的将身上所有的私物一股脑丢给了姚婧宁。


    姚婧宁看着手上满满当当的物什，吞了吞口水，“是我低估了你对襄王的情谊。”


    她原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任务就达成了。


    狄凤仪低头整理易容，“还要什么，快说，说完快滚，别坏我好事。”


    姚婧宁被她成功激怒，哼笑一声，掏出原本用不上的药包对她说，“我这有上好的□□，还有软骨散，你要哪个？”


    狄凤仪以防万一，爽快道：“都要，你开个价。”


    姚婧宁眼珠一转，狮子大开口，“一包一万两。”


    狄凤仪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是趁火打劫！”


    姚婧宁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不是出不起，没钱那我走了。”


    说着将腿放下，拍拍裤腿准备走人，却被狄凤仪咬牙喊住，“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票，你去拿纸笔来，我写个欠条给你。”


    姚婧宁环顾四周，拿起梳妆台上的螺子黛，从衣柜里抽出一个藕粉色肚兜，递给了她，“写吧。”


    狄凤仪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似的接下，按着肚兜草草了事，恨声道：“快滚！”


    姚婧宁则眉开眼笑，“好嘞，这就滚。”


    她将肚兜揣进怀里，提步刚要跨过门槛，却似想到了什么，回身再次来到狄凤仪面前。


    “你还要……”后面的“干嘛”哽在了喉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姚婧宁看着被自己点了哑穴的狄凤仪满意的拍拍手，“你脾气不好，万一襄王说了你不爱听的你闹起来如何是好，我这是在帮你。”


    狄凤仪一张脸气得通红，但她无法反驳，姚婧宁说的是对的。


    姚婧宁贴心的将盖头盖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咻”的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


    襄王今日是打心眼里愉悦，虽说自己娶姚芷兰是为了将萧策的暗卫和隐藏在幽州的势力一锅端，但他对姚芷兰也不仅仅是利用。


    她身上有他钟情的地方。


    他看时辰还早，便来到姚芷兰待嫁的厢房想要见一面。


    可门外的婢女尽职尽责的将她拦下，“王爷，虽是纳妾，可也于理不合，还是待轿子入府再见不迟。”


    襄王点点头，发现是自己操之过急，笑着对房里的姚芷兰道：“时辰还早，姚小姐若是饿了记得吃些糕点垫一垫。”


    房中的新嫁娘并未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观其双手，似乎因过度紧张而绞紧。


    襄王眼力极好，笑得温柔，“姚小姐莫要紧张，抬轿也是走一个过场，毕竟不能直接从此院中抬到主院厢房，需出府绕行一圈。”


    新嫁娘三缄其口，襄王以为姚芷兰还在闹脾气，便想到了七日前……


    七日前，萧然从地牢中出来后便去寻姚芷兰。


    当他道明来意后，姚芷兰直接将一把做女红的剪子抵在了脖间。


    以至于他余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间。


    接连几日俱是如此。


    可就在昨夜，她找到了自己，提出了她的条件。


    她说要当王妃，而他答应了。


    萧然背手走向前厅，步子却是一顿。


    他越是回想，越觉得哪里不对，理由是好理由，可姚芷兰的态度变化实在突兀，莫不是……


    他脚步一转正准备返回厢房，却被一个婢女拦住，“王爷不好了，郡主在前面闹起来了！”


    萧然顿觉头疼，他摆摆手道：“与她说我在忙，抽不开身见她。”说罢便要继续去见姚芷兰。


    婢女不依不饶，就差给他跪下，“郡主说…说今日见不到王爷便闹到节度使那去。”


    萧然无法，只得回身去寻狄凤仪，这个节骨眼上定不能再生纰漏。


    身后的婢女看着他走远松了口气，她慢慢的退至角落，直至消失不见都无人注意到她。


    ……


    良辰美景天，风花雪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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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寒冷的深冬，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暮色四合的王府也被即将落下的夕阳撒上了一层金色，显得蘼艳又苍凉。


    一顶精致的软轿被轿夫抬出王府侧门，顺着僻静的西大门朝着主街转了一圈，又经由喧闹的东大门回到王府侧门而入。


    纳妾有别于娶妻，没有媒妁之言、八抬大轿，只有一顶软轿、一身粉褂，过堂而不入，直奔男主人寝室。


    没有仪式，没有体面，更没有尊严。


    王府森严，一路行来耳边只有婢女细微的脚步声，狄凤仪如坐针毯，忍着即将被灭顶的郁气，软轿终于停了下来。


    萧然一身喜庆红袍立于门前，龙章凤姿。


    他亲自上前踹门，将她迎出，牵起她的手慢慢将她带到房中。


    萧然入手冰凉一片，他感受到她的紧张，温言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狄凤仪一瞬间握紧了他的手。


    他没有自称“本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在她面前说“我”，可这句重逾千金的承诺却不是对着她说的，多么可笑。


    狄凤仪鼻尖发酸，眼眶发胀，她的手忍不住在他的掌心颤抖。


    细密的冷汗濡湿了他的掌心，他并未嫌弃，而是将她的手坚定地握在手心。


    眼看二人就要走到门前，萧然突然对手下道：“去将秦王请来。”


    他扶着狄凤仪在八仙桌前坐下，替她倒了杯温茶，“这是你最喜欢的白茶，试试看。”


    狄凤仪身子一僵，悲伤铺天盖地。


    他与姚芷兰才认识多久，就已将她的喜好铭记于心，而自己最爱喝的茶他怕是从未记住过。


    狄凤仪摇了摇头，将茶推远。


    萧然了然道：“盖头未掀，多有不便，等秦王到了我们便行礼。”他说着便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是狄凤仪从未听过的温柔，“你不要怪我，必须让他亲自观礼才能死心。”


    狄凤仪咬紧下唇，她此刻十分庆幸被姚靖宁点中哑穴，不然她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尖叫出声。


    她的心好似一半浸泡在海水中，一般架在火上炙烤，前所未有的煎熬。


    但她不得不阻止他的计划，想方设法的隐瞒自身，继而用姚芷兰的身份与他圆房。


    耻辱，不甘，却无可奈何。


    她起身抬起盖头一角将桌上的烛台吹灭，室内顿时一片昏暗，萧然正要出声询问，便被她一手牵住扯下了盖头。


    还未等他反应，她便将粉色的腰带抽出，系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萧然第一次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猜到了她的意图，他不敢置信的问她，“姚小…芷兰你这是作甚？”


    没有回应，只有对方浓重的呼气声。


    没有视觉，萧然的听觉与嗅觉愈发的敏锐。


    他闻到一阵兰花香，是她身上惯有的味道。


    狄凤仪将□□分别倒在了面前的合卺酒中，她将一杯酒放入他手中，自己则举起另一杯与他双臂交缠。


    萧然闻到了□□的味道，他觉察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