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春痕

作品:《师兄你不是无情道吗?!

    小亭旁。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剑鸣渐歇,姜回月收剑而立,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悄然伫立,正是今日剑道课为他们上课的师兄付亭。


    他被剑舞吸引,此刻如梦初醒,由衷地赞了一声:“好!”


    付亭今日对这位新入门的师妹印象深刻。她领悟力惊人,一点即透,更兼容色姝丽,在人群中如明珠生晕,让人过目难忘。


    此刻月色朦胧,更衬得她身影清绝。


    “可是今日课上示范的师妹?”付亭走近几步,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师妹舞剑流畅圆融,天赋卓绝。他日通过内门选拔,或可进入剑峰。”


    月光落在他认真的脸庞上,眼神清澈坦荡。脱离了上课时的严肃和端架子,这名师兄看起来,脾气倒是不错。


    姜回月回以浅笑,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是我,付师兄过誉了。”


    她并不想多言。


    付亭却并未察觉她的回避,关切地问:“夜色已深,师妹为何独自在此练剑,不早些回宿处?”


    姜回月看他神色关切做不得假,少年人的情谊总是赤诚,但她无意惹动少年一颗“芳心”,故意冷淡而疏远道:“多谢师兄关心,思乡情切,心中郁结,便想借剑抒怀,一时忘情,忘了时辰。”


    “师妹勤勉。”付亭提议,“但山路崎岖,夜色浓重,以后还是不要留那么晚。你快回去吧,乘灵鹤下山更为稳妥。”


    姜回月微微颔首,不想再多做纠缠:“师兄所言甚是,天色确实不早,师妹先行告退。”她微微欠身,转身便要离开。


    “师妹——”付亭下意识地唤住她。姜回月顿住脚步,侧身回眸。月光被枝叶切割,在她半张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唯有一双眸子,似是比簪上蝶贝更温润生光。


    付亭的心跳骤然失序,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人家,又要问些什么,他有些慌乱地开口:“师妹…可是名唤姜月?”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正是。”姜回月颔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若师妹日后在剑道上或有烦忧,尽可来剑峰寻我。”


    说完,他耳根微热,连忙补充,“师妹…路上小心。”


    “多谢付师兄。”姜回月礼貌回应,再次转身,身影很快融入下山小径的阴影中。


    遥遥隔着一段距离,她能看到付亭脸颊上的红晕,心里觉得有意思,但是不愿意逗弄年轻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不给人留遐想的好,转身便沿着小路走了。


    付亭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悸动与一丝莫名的怅惘。


    他自幼立志追寻剑尊的脚步,向往修无情大道,成为一名顶级剑修。但是可方才那股心旌摇曳的滋味,却如此陌生,像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泛起微澜……


    这股怅然若失的滋味是怎么一回事?


    他带着几分茫然下山,思绪纷乱,一会儿是剑道的清冷孤高,一会儿是那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的眼眸。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师妹此刻是否已平安抵达?随即又摇头,在苍澜剑宗,能有什么危险?


    正神思不属间,前方山道上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


    一队风尘仆仆的弟子迎面走来,正是刚完成巡视结界任务归来的付凌源一行人。他们虽经历辛苦,却个个精神亢奋,兴奋地交流着此行的见闻:


    “结界之壮阔,叹为观止。要我说,还是付师兄厉害,面不改色!”


    “哎哟,哎哟,拍马屁啊?”


    “付师兄都去过多少次了,哪像你小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当时不也一样?”


    “对了,江澈和丘迎肯定要闹了,没赶上这次任务。”


    “他们负责的那个师妹安顿好了吗?”


    “听说已经顺利进入外门了。”


    “那师妹太漂亮了,说句心里话,当时我还以为遇到妖精了呢。”


    “呃,你能不能别那么丢人……”


    修真者目力极佳,隔着老远便认出了付亭,有人惊叫:


    “付亭师兄——”


    “付亭!”


    众人热情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付亭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付亭,不在剑峰清修,跑这外门之地作甚?”


    “咦?付亭师兄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付亭还有些恍惚,堂兄付凌源似笑非笑看他,一众剑峰同门也盯着他,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他含糊道:“方才见一位师妹在此练剑,夜深人静,恐有意外,便过来询问一二。”


    嚯,大家都知道他以剑尊为毕生偶像,立志断情绝爱、封心断欲,修无情道,没少因为这事调侃他,结果今天听木头付亭说出这句话,此言一出,顿时起劲了:


    “师妹?这才几天啊,付亭师兄莫不是动了凡心?”


    “我们这次出去也遇到一位绝色师妹,可惜你没见到。”


    “付师兄不会是铁树开花春心萌动了吧,不过,外门师妹?师兄你可想清楚,若是师妹进不了内门,到时候可就……”


    付亭下意识反驳:“你怎知她进不了内门?”


    话一出口,便知失言,脸红了一片,挺僵硬站在那。


    众人顿时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揶揄声此起彼伏。


    “哎哟!看来是真有情况了!”


    “付亭师弟啊,你之前是不是骗我们的,说什么不愿意找道侣,是不是觉得没我们英俊潇洒,师姐师妹不会倾心于你,故意说假话……嘿嘿。”


    “你们怎么能那么说呢?剑道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么?”


    “胡闹!简直是乱说!”


    付亭一向风评上佳,脾气一等一的好,哪怕他严肃斥责,大家也知道他不会往心里去。给他道了歉后,有和他熟悉的,仗着自己是师兄,继续调侃了他几句,哄了哄要面子的付亭,众人搂住他肩膀,“走走走!回剑峰。”


    付亭皱眉,将那名师妹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挥散,强调,“不准再拿这事儿开玩笑了。”


    大家严肃保证,“放心放心。”


    “赶快回去好好歇歇吧,我们给你带了好酒。”


    “还有边境特有的特产美食,你小子,有口福了。”


    “对对,师兄,特别好吃。”


    笑闹声渐渐远去,融入了苍茫夜色。


    …


    另一边,解决了心头大患的姜回月心情松快,步履轻盈。月光铺洒山道,对她而言亮如白昼,不觉得疲惫和危险。


    行至半途,她看到一只还未歇息的灵鹤,微微一笑,“你我倒是有缘,月夜遇鹤,是不是我有上佳仙缘的象征?”


    没成想,灵鹤竟然点了点头,姜回月很惊讶,笑了。


    她翻身坐上灵鹤,灵鹤翻飞,一声清越鹤唳,灵鹤载着她乘风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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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个时辰,便稳稳落在了外门弟子居住的山坳。


    翻身下鹤,姜回月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灵力虽微弱却已开始自行流转的生机,长长舒了口气。


    朝着熟悉的屋舍走去,她心中豁然:毁丹重修虽是大劫,但能保住性命,寻得师兄助力,已是天道垂怜。


    更何况,今日竟然遇到母亲佩剑,天哪,真如做梦一样。


    人间总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近三千年来,多少次化险为夷后发现,之前的历练都是为之后的突破做的铺垫,谁知道这人间一遭会不会是她上好机缘?


    心情愉悦之下,姜回月周身灵力也活泼起来。


    灵鲤七七感应到她的轻松,鳞片金光流转,探头出来。姜回月眼疾手快,用宽大的袖袍将它拢住,捏在掌心。


    小家伙滑不留手,奋力挣扎出来,悬浮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这尾鳞光璀璨、甚至有点嘚瑟的小鱼,姜回月心中欢喜,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点它的小脑袋,低声逗弄:“宝宝呀宝宝,你做什么金光闪闪的,活脱脱一个大元宝。小心我把你卖到当铺换灵石花?或者一口吃掉你?”


    她故意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


    灵鲤七七配合地做出惊恐状,小尾巴甩得飞快。


    姜回月看得眉开眼笑:“胆小鬼!”


    她对七七感情深厚,名字取自师兄“成雪期”的“期”字谐音,咳咳,当然,她师兄并不知道。


    此刻翻来覆去,将这小东西仔细打量了好几遍,“七七,傻鱼,”


    她心情好,忍不住碎碎念,“你小小一条小鲤鱼,胆子怎么那么肥?那可是剑尊,半步飞升,未经人家允许竟然偷吸人家的灵力。你看看他,那么冷着脸,不害怕么?”


    她说起沧庭剑尊坏话毫无心理负担,“万一惹恼了他,把你做成水煮鱼片,啧啧,瞧你这小身板,连一盘菜都凑不齐。傻鱼。”


    她越说越起劲,忍不住“吧唧”在七七脑门亲了一口。灵鲤呆愣愣地吐了个泡泡,被她笑嘻嘻地一指戳破了,七七撒娇般的恼怒,又吐了一个,姜回月笑嘻嘻又戳破了。


    小鱼甩甩尾巴,抗议,在身后化出一个小小的龙形虚影,姜回月笑了,师兄飞升已久,天工术出神入化,这滴心头血所化的灵鲤,在她化神期修士充足灵力供应下,可成万丈赤焰蛟龙,撼天动地,如今却随着她一起做一尾小小红鲤鱼。


    她心里柔软,“我知道你厉害,好了,快到宿舍了,快进来。”


    …


    沧庭盘坐于冰冷玄玉之上,周身气息沉凝如古井。突然,他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识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女声,絮絮叨叨,“你看他那么冷着脸……不怕他把你做成一盘菜?”


    她不知道心头血可以链接本命神魂和识海么?


    之前尚未见面,牵扯没有如此紧密,但现在灵鲤吸收了沧庭的灵力,这些话早就在对方的识海里响起,全方位无死角播放。


    那声音鲜活灵动,带着亲昵的抱怨和毫无防备的信任,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寂灭的心境中荡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看来“他”性情确实与他一样,两人本就是一人,照例要在这种事上戏耍她。


    或者说,监视她。


    他缓缓睁开银灰色的眼眸,望向殿外无垠的黑暗剑冢,眸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不过转瞬即逝,如春风拂面,转眼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