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泓还在摆弄着相机。


    你蓦地开口：“祝泓，你为什么想要淋雨？”


    祝泓沉默了一阵子，就在你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道：“你初中转学之前，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就下着雨。”


    “那天的雨，和今天一样大。”


    “就像你眼底的泪一样。”


    你好像跟随着他的描述，看到了这些也许一直藏在他心底的往事。


    祝泓：“很庆幸，初中的时候，我们还在同一个学校，在同一个班级。”


    “这就意味着，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二年级，我们都一直是同班同学。”


    “八年的时间，我们都从很矮的小豆丁，长成了少年人。”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命运会一直眷顾我，也许以后高中时我们还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读书。”


    “可我没有想到，快初三的时候，你会转学。”


    “那天你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我在楼上抱着你塞给我的校服，看着你渐渐远去的背影。”


    “当时我很犹豫，犹豫要不要追上你，和你说些什么。”


    “无论说些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说声再见，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很抱歉，在那个黄昏中的雨幕里，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默默看着你离去。”


    其实你不知道祝泓为什么和你道歉。


    毕竟他道歉的真正对象，好像不是你。


    不知为何，你心底涌出几分失落。


    祝泓：“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


    “还好过了四年，我们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当时我已经失去你的音信四年，你不知道，我在大学校园里和你重逢时，有多高兴。”


    原来，他和“你”从初三到高三都没有再见过，是在大学重逢的。


    你心中不禁疑惑，他只是竹马吗？


    这种情况，他应该既是竹马，也是天降。


    他是天降竹马。


    也难怪他这么看重“你”。


    但你觉得，这样耽溺于过去其实是很累的。


    从不多话的你，这时候却想要开解他几句。


    尽管他只是一个游戏里的NPC，一个你的攻略对象，一个纸片人。


    可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他，你蓦地生出一种很想和他交流的愿望。


    这是在现实世界里绝对不会做出的尝试。


    暴露自己，或者掀开他人的面具。


    这些都是破坏边界的行为。


    破坏你的边界，也破坏对方的边界。


    但你还是开了口：“祝泓，我好像从来没有读懂过你。你本人，和你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似乎很不一样。”


    祝泓走到茶几边，为你倒了一杯姜茶，跪坐在你旁边的地毯上，微微仰面看着你。


    你听到他问：“哪里不一样？”


    你不知道这姜茶是他什么时候煮的，你记得刚回来时，茶几上是没有这些的。


    握着散发着暖意的茶杯，你诚恳道：“你看起来是很温柔斯文的类型，但实际上，我有时候还挺怕你的。”


    祝泓：“哦？为什么？”


    你投桃报李、借花献佛，也为他倒了一杯姜茶：“祝泓，其实你不是天生就是现在这个性格吧。”


    “外表的温柔斯文，更像是你为掩饰你汹涌的内心而加上的温和伪装。”


    “你内心里一定有一头非常危险的野兽，你温和的外表时时刻刻地禁锢着它。”


    祝泓看着你的眸色渐渐加深。


    你继续道：“可有些时候，也许你的锁链也会被它稍微挣脱，你困不住它。”


    “所以我也会觉得你不可靠近。”


    祝泓不置可否：“是吗？”


    你观察着他的表情，还是决定把话说完：“可你今天却让我十分意外。”


    “感觉你其实是一个情感十分细腻的人，所以才会困住自己。”


    “为什么要对过去的事情有那么多抱歉呢？”


    “你已经很好了。”


    “向前看吧，祝泓。”


    祝泓看着你，一时没有言语。


    也许他正思考着你的话。


    也许他什么都没想过，只是在，看着你。


    你无法代替真正的、那个你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游戏中的楚悠戏来原谅祝泓。


    但是你想劝他放下。


    少顷，祝泓忽地道：“其实，我为自己打造出一张温柔斯文的面具，不是为了掩饰我自己。”


    “我本身是什么样子，我都能很坦然地接受。”


    “但我怕你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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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我只是在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愣住了：“你说什么？”


    祝泓：“我说，我在取悦你。”


    你的脸开始爆红。


    妈妈呀，这到底是谁在攻略谁！


    这也太直球了！


    他还是你认识的祝泓吗？


    你又识人不清了！


    祝泓看着你如桃花瓣一般颜色的面颊。


    他轻轻抬手，指尖停留在距离你脸上的肌肤还隔着几毫米距离的地方。


    没有接触，却已经是很强烈的存在感。


    你被虚空的枷锁定在那里，有些僵硬，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祝泓忽地刮了一下你的鼻尖，收回手，慵懒地笑了起来。


    他道：“戏戏，你没有心。”


    “以前的很多事情你都不上心。”


    “而这些你不上心的东西里，也包括我。”


    “所以你只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只记得我是你的发小，却永远不会想起，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阴郁性格。”


    你很想和他辩解。


    这不是你不想记得，而是游戏系统没有给你这些记忆。


    但如果这样说，不就是说明了你不是他想要诉说这些的那个人吗？


    你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愧疚感。


    他看着你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


    但你没有注意到。


    祝泓：“从你转学离开之后，我就在一直督促我自己，我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初中的时候喜欢看电视剧，尤其喜欢温润如玉的古装男主角，每次谈论起他们时，你会变成星星眼。”


    你低头：“对不起，你其实可以做你自己的。”


    祝泓：“你面对我时偶尔露出的害怕，其实我能感受到，所以我平日里已经很收敛了。”


    “可是戏戏，今天我在写愿望清单时，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你回忆着他说的时间点，那应该是这个回合刚开始的时候。


    当时你才失败了两个回合，只觉得这个祝泓难搞得很，所以你在仔细地思考着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思考着应该如何破局。


    祝泓：“你当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道：“你在探究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