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什么？”九华认为自己幻听了。


    左不归什么意思，他怎么……过了一会，九华有些沉默。


    这种沉默中，带着一些默认。


    九华应该反驳的，但却说不出违心的话来，他向来不喜欢撒谎。


    他竟然……对古兰有了那样的想法？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脸上一片燥热。


    “我……”


    左不归沉默的看着九华从懵懂到脸红，从无措，到肯定。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好像和以前一样，那种忮忌的情绪又在侵扰他的大脑。


    左不归努力扮演一个无私奉献的人，但是实际上，他根本不是。


    他只是一个小人，想要将一切都收拢到自己手里，想要控制一切，想要得到一切。


    长久的沉默在左不归和九华的身上环绕。


    九华轻笑了一声，“大师兄，你也喜欢古兰？”


    是喜欢，不是什么不清白的想法。


    左不归也不说话，这显然是默认了。


    九华说道：“既然大师兄也喜欢，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吧，把一切的选择权，交给古兰。”


    九华沉下眸子，黑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下一片阴影。


    有的事情一旦想清楚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青葙子对古兰的维护，天冬对古兰的亲昵……


    特别是青葙子。


    九华的眼神暗了下去，以前只当青葙子是个孩子，和古兰相处的亲近一些，可是古兰脖子上的红痕，分明就不清白。


    他忍不住握着手指，发出咯吱咯吱骨头碰撞的声音。


    左不归以为自己度量狭小，斤斤计较，实际上，面对同样情况的九华，也不遑多让。


    古兰、雪落和瑞草走了过来，三人将这周围的情况说了一下。


    瑞草也拿出见欲谷送来的情报。


    “玄黄天吉预测魔星就在明月山，并且灵气匮乏，也和明月山相关，如今各个门派都已经占领了明月山。”瑞草简略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又继续说道，“最近几日整个修仙界都不太平，天仙子秘境被毁坏，明月山因为有护山大阵在，所以现在还未被完全拆除，但被毁掉，也只是时间。”


    众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毕竟明月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地方。


    落雪更不用说，从妖界出来之后，她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漠的，即便是感受到灵气的滋润，再也没有了随时兽化的恐惧，依旧不能消除她的难过。


    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去恨谁。


    应该去恨一沉的疯狂，可是一沉也死在了那场劫难里面。


    应该去恨父亲和母亲的决绝？但是那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够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还是应该恨自己……如果他不带着古兰回到妖都，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落雪沉默着，她坐在离魂崖的旁边，目光盯着那些缭绕的雾气，产生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瑞草的表情十分沉重，“明月山出了事情，山长出关，但被吕登仙杀死，师尊……也死了。”


    重楼对于古兰而言，是和左不归同样重要的人。


    是引领古兰进入修仙重要的师尊。


    重楼对他们几个管的并不算多，重楼就好像是一个挂名的师尊，一切事情都随意交给左不归。


    但重楼也是一个很好的师尊，不管古兰有什么心事，去找重楼，重楼也总是能细心的给予关心，也从来不多问什么。


    他只是温和的笑着，古兰以前还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虚伪，但冲老师从不会因为古兰的怠慢而生气。


    他就像是一个十二峰的标志性建筑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能够凝聚十二峰这些的弟子们。


    十二峰之所以是十二峰，正是因为有重楼的存在。


    瑞草艰难的说出这个噩耗。


    对于瑞草而言，重楼更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是挚友，他是亲朋，在瑞草差一点选择死亡的时候，是重楼将他带回十二峰。


    不然，作为弃子的他，如何能够继续待在明月山。


    如今，重楼死了。


    他的心好像是空掉了一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当初为了能够人除掉万事通，他暴露了自己可以引动别人欲望的能力，吸引了万事通宿主，对他们进行绞杀。


    却在完成之后，被当做弃子。


    是重楼说，要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


    如今，这个活下去的理由，好像没了。


    瑞草说完，呆滞的站在原地，甚至无法说出接下来的有效信息。


    落雪忽然站起身来，指着离魂崖的云雾说道：“这里有一扇门！”


    众人从哀伤中不得不抽出精神，去看向落雪指着的方向。


    那是一个黑色的洞，说是门，是因为缭绕的云雾在黑色洞口旁边萦了一圈，像是一个门的形状。


    古兰盯着那扇门，看起来十分的眼熟，甚至在门的旁边，看到了一个空余的地方。


    她拿出老黑交给她的盒子，随着盒子的出现，那扇隐藏在云层里面的门，出现在了古兰的身边。


    古兰拿出钥匙。


    这两把钥匙，一把是从刀子的身上出现，一把是从盘子的身上出现。


    也许胡黎让他们俩跟着自己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两把钥匙。


    不管是胡黎，还是老黑，他们的身上都有很多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而这两把钥匙，便是开启秘密的钥匙。


    可惜……


    老黑肯定还有什么关键的事情没有来得及说。


    古兰还在想，两把钥匙应该用在什么地方，如今，那扇门就出现了。


    古兰回过头，“大师兄，我要进去。”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


    左不归微微点头，“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落雪怀恋的看着那个盒子，对于她而言，那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她对老黑的印象并不是很多，有记忆以来，老黑一直沉默，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呆滞的坐在皇庭里面，好像在等待什么。


    母亲也不是开心，她总是沉默的看着父亲，那眼神有温柔，也有恨意。


    落雪其实什么都不了解，不了解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


    她沉默的坐下来，似乎指出门，已经是她此行最后的目的，然后，继续安静。


    只希望这把钥匙，能够打开这个盒子，而盒子里面，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古兰站在离魂崖的旁边，打开盒子的瞬间，悬崖边缘，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门。


    古兰看看脚底下的万丈深渊，再看看面前的门，最终选择走了进去。


    这一次，依旧是那个房间。


    房间的布局跟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好像她的离开，只是离开，房间的时间是永恒不变的。


    古兰走到《万古决尘》这本书的旁边，随意翻开一页。


    她看到的从来不是翻开的那一页，而是这本书想要让她看到的内容。


    这一次的故事，清晰了许多，是古兰曾经看过的故事。


    一个人类和一个妖族的故事。


    这一次，故事写的更加的丰满，就像是以前给予的是一个大纲，而如今，是将那画面完全描写了出来。


    这次的细节里面，又多了许多的人物和故事背景。


    那时候的大陆，还只是一片大陆。


    人类、妖族、魔族生活在同样一片土地上。


    三个种族虽然有些摩擦，但是总体还算是和平。


    直到……


    “什么意思，你是说因为我们人类修炼，所以天地灵气才会稀薄？哈哈，难道你们妖族和你们魔族就不修炼么？”一个长着胡子的人类的老人朝着另外两个种族据理力争。


    一个圆桌上面，坐着三方势力，正在说话的，是人类，另外一边，是魔族，他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两个宽大的角长在头顶。另外一个，是古兰认识的人——老黑。


    老黑此时看起来年轻许多，听到老人的话，只是轻哼一声，倨傲的说道：“难道不是么，魔族的人修炼靠的是你们人类的肮脏的欲望，我们妖族修炼，靠的是妖血，就算是没有灵气，我们一样能够修炼，只有你们，每次吸收了灵气，从来都不反哺出来，如今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不就是你们人类的原因。”


    魔族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老人哈的一笑，“你们这是强词夺理，天地灵气本来就是自然规则，自然产生，自然凋落，你现在说是我们人类的原因，你们居的是什么心，难道我不清楚？”


    “你说我们安的什么心？”老黑嘲讽的冲着老人一笑，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人类，短短一百年的寿命，就算是修炼，也不过是延长个百年，最厉害的佼佼者，也不过是能延长到千年的寿命，但是你们人类修炼，却要占据那么多的天地灵气，你说，我安的什么心？我安的是让你们人类接受现实，享受你们自己短短人生的心……而已啊。”


    老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要用你们人类那套虚伪的法则用在我的身上，我不吃那一套，我们妖族，只是简单的说一下，以后你们人类就不要修炼了，好好等到百年之后，死了，埋了就算了。”


    老黑摆了摆手，完全不将人类的代表放在眼中。


    魔族呼出一口气，重重点头。


    人类修炼总是喜欢摒弃七情六欲，这对于他们魔族一点都不友好。


    魔族修炼就是要吸收人类的七情六欲，人类都没有七情六欲了，魔族岂不是要消失？


    就算修仙者身上一样有魔族需要的七情六欲，但是修仙者太厉害了，有的时候魔族打不过，还可能会被修仙者反杀。


    如果人类都不修炼了，那该多好啊。


    人类的欲望反正总是无穷无尽的，不修炼，他们会产生更多的欲望，就可以让魔族更加的强大。


    老人哼了一声，“你们两族，不可理喻。”


    老黑双手环胸，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魔族的遮面人，虽然没有表情，但显然也不将老人放在眼中。


    老黑和遮面人一起走出客栈，两人对视一眼，扬了扬手，互相转身离开。


    老黑不喜欢人类。


    人类自私、功力，出尔反尔。


    他们妖族，从来都是敢作敢当。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人类，甚至为了这个人类，一直留在人类的地盘。


    阿酒——一个普通的修仙者。


    因为过于普通，只能引气入体，一直做一个外门弟子。


    她的寿命也不过是一百多年，即便是寻找到灵丹妙药，也活不到两百岁。


    虽然阿酒的能力不强，但是她却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老黑，我都说过了，我没事的。”和阿酒成婚第三年，阿酒怀孕了。


    越是强大的妖族，越是难以孕育子嗣，但也有例外，就像是兔族，就以强大的繁衍能力，在整个妖族都有着很高的地位。


    毕竟和兔族的结合，就代表着自己将要有几百个甚至几万个孩子，这么多的数量，总是有部分孩子能够成才的。


    老黑就有一个这样的联姻对象，但老黑不喜欢，他喜欢的是阿酒，一个普通的女孩，就算只能互相陪伴两百年。


    “我知道你担心灾情，但是你也要顾及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此处城镇靠近淮水，淮水泛滥，几万亩农田被摧毁，不少乡民流离失所，阿酒用灵气铸造了防水台，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底层的修仙者，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如果不是老黑及时赶来，阿酒怕是已经死在洪水里了。


    “我没事，我有你呢！”阿酒撒娇，“可是其他村民没有办法，他们是普通人，一场感冒都能够要了他们的性命。”


    老黑绷着脸，最后还是拗不过阿酒，带着阿酒前往村庄。


    老黑找了一群妖族，帮助人类修建了堤坝，至少十年内，这周围不会在发生水灾了。


    看到老黑和阿酒来，这些村民都很开心。


    为了感谢他们的恩情，他们给老黑和阿酒建起了祠堂。


    祠堂里面香火很足，老黑不明白，这些人类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还有时间建祠堂？


    老黑和阿酒便在这周围住了下来。


    说是周围，实际上是距离村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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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的山上。


    毕竟老黑是妖族，和这些人类居住在一起，恐怕生出来什么事端。


    很快，老黑和阿酒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白色的小豹子。


    小豹子出生的那一天，来了许多的妖给孩子祝贺。


    虽然他是人类生出的孩子，却继承了妖王所有的血脉，不过两个月，就能够化形。


    能够化形是妖族的一个分水岭。


    除了特殊的几个妖族之外，其他无法化形的妖族，最终都会失去灵智，成为普通的动物。


    所有的妖都很喜欢小豹子，它真的很可爱。他们留下了许多东西，送给妖族未来的王。


    老黑是妖族现任的王，待到一千年后，轮换的时候，小豹子应该也长大了，正好继承老黑的位置。


    妖族对小豹子赋予了许多的期望。


    此时，小豹子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九华。


    一个很可爱的名字，本来已经改是酒花的，因为阿酒在老黑的心目中，像是一朵花一样。


    不过最终，还是改成了九华这个名字。


    谐音嘛。


    老黑又没有多少的文化，他才没有心思花费精力去管一个臭小子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人类和妖族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厉害。


    普通的人类和妖族，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为了能够维持和平，老黑去往明月山，商议记下来三族和平共处的事情。


    老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朋友。


    他们有人类、有妖族、有魔族、有修仙者，他们想要创造一个没有争斗的世界，而创造这个世界的办法，是去寻找天道。


    他们从古籍中找到了关于上古时期的情况，那时候大陆上人类、妖族和魔族都是和平共处的。


    他们认为，现在出现三族争斗的原因，有可能是天地灵气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有人在故意挑拨三族之间的关系。


    对于他们的想法，老黑不置可否。


    天道是无形的，他们去找天道？多么可笑的想法。


    而且挑拨？三族之间本来就各种明争暗斗。妖族想要一个灵气充沛的世界，就不能让人族修炼，魔族同样不喜欢人族修炼，而人族，却因为一直处于三族中最弱小的位置，对力量的渴望更加的强大。


    三方各执一词，根本不用别人挑拨。


    那群人认为，如今不应该逼迫人类不修炼，而是应该积极寻找天地灵气消散的根源，不然，肯定会有大麻烦。


    老黑完全不相信，能有什么问题……


    然后老黑就被打脸了。


    人类发现杀死妖族之后得到的妖丹，可以帮助人族修行；妖族死去的身体部位，可以被人族用来制作各种工具；妖族的血液，也是大补；……


    妖族成了人族的工具。


    此时，一直在旁边拱火的魔族忽然没了动静，他们龟缩到了自己的领地里面，不再出现。


    妖族的情况越来越差，不少的妖族被人类抢去作为玩具。


    玩耍过后，又被当成牲畜杀死，做成法器……


    妖族内部也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症状，许多妖族开始出现明显的返祖现象，正常妖族在第一次化形之后，应该不会再次返祖才对。


    人类不断侵占妖族的领地，而妖族，却在退化。


    老黑一筹莫展，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却发现许多妖族女子都怀有他的孩子。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那些女子有过接触。


    老黑一直觉得这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觉得阿酒为了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跟他吵闹，是厌弃了他。


    直到后来，他的好友葵遥的到来。


    葵遥也有了孩子，一个雪白的兔子，已经化形了。


    “她是雪落那天出生的，我给她起名叫落雪。”葵遥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你强迫我生下的孩子，我们之间，我认为应该有个决断。”


    葵遥是来杀死老黑的。


    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却被迫生下了他的孩子，这对于葵遥来说，是一个非常难以原谅的事情。


    老黑彻底崩溃了，“怎么可能，我……和你？怎么可能！”


    他心里面只有阿酒一个，何况妖族的承诺重于一切，他不可能背叛阿酒，更不可能强迫葵遥。


    葵遥疑惑的看着老黑，“你……”


    “是天道做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天仙子让我过来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天道做的。”


    曾经和老黑有过接触，被老黑嘲讽是疯子的其中一员，唯一的魔族——决明子。


    他头上的两只属于魔族的角被削去，只剩下两个平整的疤痕。


    “天道不会允许人类和妖族成为朋友，特别是你，老黑，你和你的妻子□□爱了，曾经厌恶人类的你，却会为了人类制作堤坝，你和你妻子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变数。”决明子冷笑，“天道无法杀死你，但是却可以引诱你，属于你繁衍的欲望，会让你和你的妻子决裂。”


    老黑说了一句不可能，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小小的，雪团子一样的落雪身上。


    “我……”


    “天仙子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保护你族人的机会。”决明子忍下口腔内想要吐出的鲜血，“我们和天道打赌，如果赢了，这片大陆恢复和平，如果我们输了……”


    他终于忍不住胸腔里面翻涌的血气，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咳嗽了很久，说道：“这是我两个朋友的灵魂碎片，都只有一半，天仙子会让天道将妖族、人族、和魔族划分为三个世界。至少可以保证你们妖族两千年的和平。”


    “两千年后呢？”


    面对老黑的疑问，决明子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应该怎么做。”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两把钥匙，“藏好这两把钥匙，你只能给她！”


    “她是谁？”


    “你见到就知道了。”决明子笑起来，手指抚摸过那两个半个灵魂碎片，“我要回魔族了，告诉她，想要另外一个盒子，要来魔族找我。”


    决明子瞬间消失不见。


    老黑沉默的看着盒子，和那两个灵魂碎片，以及两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