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嗯”完这声，不知怎么的，宋轻云突然换了副嘴脸，苏回雪甚至在他眼里看见了一点压不住的笑意。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准备打电话，宋轻云的笑意更深，见她委屈得不行的样子，突然伸手捞过了她的手机：“算了，你爱谈就谈吧。”


    他明明恋爱经验为0，却像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早点吃了爱情的苦，以后才看得清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他话锋一转：“但我得警告你，你和他的距离必须保持好，他最多只能和你碰一下手，别的，都不行。”


    苏回雪看着他：“……抱一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为——”


    这次，没等她问完，宋轻云先抱住了她：“只有哥哥这样亲密程度的异性，才可以抱你。”


    宋轻云抱她时，输液瓶都在晃动，苏回雪怔怔地趴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药物的气味，哦了一声：“行。”


    兄妹俩达成了和解，但令苏回雪意想不到的是，即便有了宋轻云的同意，她和洛炀的恋爱依旧在那个寒假戛然而止了。


    假期里，她跟着家里人一起去日本旅游了一趟，旅游结束再回国时，就没再联系上洛炀。


    她去到洛炀家里找他，房门上了锁，从生锈的门窗朝里看，里面空空如也，连锅碗瓢盆都看不见一只。


    听街坊邻居说，洛炀和父亲搬走了，还转了学。


    苏回雪尝试了各种方式联络他，但无论是电话还是社交平台，她发出去的讯息全部石沉大海。


    她不理解为什么洛炀会这样突然离开，在家里郁郁寡欢了好些天，宋轻云对此添油加醋：“我是同意你早恋了，但人家家里人不一定同意，早恋影响了儿子成绩怎么可以。”


    宋轻云的话苏回雪虽然不爱听，但又好像有那么些道理，苏回雪认同了宋轻云的理由，后来浅浅郁闷了半个月，等第二学期一开学，她也慢慢地把洛炀这个人忘了。


    再后来，年龄再大点，她渐渐明白，当年对洛炀的感情，确实并非爱情，只是同情。


    现如今，距高一那年，已经过去了快十年，苏回雪再见到洛炀，倒是没了什么残余的感情，只是依旧好奇当初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击鼓传花的游戏结束，她续了杯酒，和洛炀面对面坐到了一块儿：“你变化太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洛炀道：“我倒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这家酒吧是你开的？”


    “嗯，开了好几年了。”


    “高一那会儿，你搬去哪里了？”


    “白河市。在那边没待几年，我爸去世之后我就回了平城。”洛炀道：“我回平城之后去你家里找过你，没找到。”


    苏回雪没想到他居然还记挂着自己：“你哪一年去找的我？”


    “一八年。”


    2018年的时候，苏回雪二十岁，宋天和苏河已经去世两年，家里的房子也早就因为宋轻云要治病而卖掉了。


    她对洛炀道：“16年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房子没多久就卖掉了。”


    “嗯，我打听到了一点你家里的事。”洛炀道：“只是没打听到你去了哪里……”


    他说着说着，眼神黯淡下去，苏回雪并未察觉他的情感，她又问了他一些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的话，酒快要见底时，洛炀突然开口：“我当初也不想转学，回雪，这些年我挺想你的，我一直在找你，今天能够重新见到你，我很高兴。”


    苏回雪略一沉默：“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当初转学是因为什么？因为你爸不同意我们早恋吗？”


    “我爸没有不同意。”


    洛炀脸上露出一丝哂然，对苏回雪道：“那次家长会结束后没过几天，你家里人去我家里找了我爸。”


    “我家里人？谁？”


    “你哥哥。”


    苏回雪一怔，洛炀道：“你哥哥说了你的家庭情况，和我爸说我配不上你，让我不要厚着脸皮接受你的同情，我爸听了他说的话之后，带着我转了学。”


    苏回雪怔忪地看着洛炀，诧异过后，想到是宋轻云做的，她心里竟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现如今在她心里，宋轻云做出怎样的事情，她都不意外。


    “抱歉。”她对洛炀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他说的那些话，完全是他的主观意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关于年少的往事，洛炀似乎不再耿耿于怀：“我知道，都过去了，而且你哥哥说的也是实话。”


    “他这个人……”苏回雪道：“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洛炀点头，问她：“家里出事后，你现在还和你哥哥住在一起吗？”


    “去年就分开了。”


    “去年？”洛炀似乎想要问她为什么是去年，但苏回雪不太想聊宋轻云的事情，避开了这个话题，洛炀也算有眼力见地没有再问。


    他对苏回雪的哥哥其实没什么印象，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年少时候匆匆见了那么一面，从对方嘴里听见的那几句话，就像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这么多年都没忘。


    酒水见底后，洛炀又特意给苏回雪点了饮料，两个人虽然很久没见，但或许因为都被社会毒打了太多年，意外地在工作和挣钱方面有很多话题可聊，就这样谈天说地到深夜，时间不早，苏回雪才离开酒馆回了家。


    和洛炀的重逢算是意外之喜，她难得遇到一个聊得来的老朋友，因此后面一周，她几乎每天都会去酒馆打发时间。


    酒馆里氛围很好，每一天的音乐和节目也不尽相同，苏回雪连着去了半个月，和洛炀再度熟络起来，也认识了酒馆里的其他人，沈羽坐飞机回平城这天，她把沈羽带上了，一起去酒馆里喝酒。


    沈羽和苏回雪是一所高中，高一那会儿因为苏回雪的原因，也是认识洛炀的，再次见面，他盯着洛炀打量了许久，最后硬抵着后槽牙，凑到苏回雪耳边：“我去……怎么变得这么帅？你俩现在啥情况？要死灰复燃一下子？”


    死灰复燃……她没这种想法，毕竟当初谈恋爱谈得跟过家家似的，她那会儿也不懂什么叫做爱情。


    她转开话题：“你想太多了，只是朋友。对了，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明年能毕业了吧。”


    提起这个，沈羽也不撮合她了，立马开始大倒苦水，把这几个月跟着导师受了的苦全部都拎了出来。


    苏回雪咬着吸管，笑着听他说这几个月的倒霉事，听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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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馆里的钢琴声突然停止。


    今天是周末，馆内人很多，琴声一停，人声立马显得嘈杂起来，洛炀朝舞台那边看了一眼，旋即站起身，和苏回雪几人做了个去去就回的手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啊，你们继续聊。”


    “行。”


    他朝舞台走过去，钢琴前的位置是空的，他找了把吉他丢给其他人，让续上音乐，然后问了一下和他一起合伙开这家酒馆的好兄弟高鹏：“怎么回事？弹琴的人呢？”


    高鹏正和女生们玩游戏：“……不知道啊，突然就冲出去了，好像是去厕所了，可能是尿急吧。”


    洛炀皱眉，瞟了一眼高鹏周围的莺莺燕燕：“你和黎溪分手了？这么正大光明，你不怕她闹啊？”


    “她闹得还少吗？她就差提刀砍我了。”高鹏神色不耐：“别提她了。”


    洛炀无奈耸肩，没再深究高鹏的事情，找去了卫生间，没在卫生间找到弹琴的人，他扭头去了休息室，有些疑惑地走进去：“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宋轻云是洛炀最近才给酒馆招的钢琴手，技术挺好，就是话少，有点阴沉不合群。


    “没什么……”宋轻云已经吃过药，脸色稍稍缓过来了一点，只是眉梢眼角依旧覆着流下来的冷汗，他抬起衣袖不经意地擦过，一张脸在白炽灯下毫无血色，对洛炀道：“我出去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儿重新回酒馆弹琴，洛炀盯着这间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最近晚上睡得怎么样？”


    这个工作间本来是用来堆杂物和员工更衣的，宋轻云来了之后，由于洛炀了解到对方经济情况实在是困难，因此把这个房间拿给他做了睡觉的地方，但平时别的员工没事也会进来休息和更衣，他夜里睡在这里体验应该不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很——”宋轻云想要多说几个字，但吐字突然变得极为费力，他垂下眼帘，把话生生吞了回去，费力地调整呼吸，靠着墙缓那一阵心悸：“很好了……”


    他往外走，没和洛炀提什么意见，洛炀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他回了馆里。


    琴声重新响起来时，洛炀重新坐到了苏回雪旁边的位置，打开手机刷起了网购平台，苏回雪不经意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你买床帘？”


    “嗯，给员工休息室买的。”洛炀道：“对了，我最近新招的钢琴手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苏回雪朝弹琴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太远，又有人和墙挡着，她完全看不见那儿的人，她摇头：“不用了，我对弹钢琴的人不感兴趣。”


    她这话指向太强，洛炀疑惑：“为什么？”


    苏回雪没应，洛炀转而去看沈羽，沈羽耸了耸肩：“别问。”


    洛炀很有分寸感，也真没再问，只是把手机递给了苏回雪：“你帮我选一下？”


    苏回雪没拒绝，顺手接过他的手机：“买多长多宽的？”


    洛炀一顿：“哦对，你这么一说，我还没量尺寸来着……我现在去量一下好了。”


    他又站起身，准备去休息室量一下床的尺寸，苏回雪正好想躲一躲沈羽的吐黑泥，于是跟他一起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这儿人多太吵了，吵得我头疼，我去休息室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