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镜姐，该去接受采访了。”段心敲开她办公室的门，轻声提醒道。


    视线从一直未收到回复的聊天框移开，怀镜扭头看向面前的段心，把手头的布料放到一侧。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关掉手机屏幕，上面的三捆线圈也被黑暗遮盖，聊天框的最后一句还是自己留下的那句——不牢顾总费心。


    皮筋被扯开，冷白的手捋顺乌黑的长发，轻松地盘起一个利落的低丸子头，手指又挪到红蓝波点的领带上，简单整理了一下，就拎起段心手中的皮包，挎上肩头。


    一走进场地，各种工作人员簇拥上来，怀镜努力掩盖心底的抵触，跟着他们走进化妆室。


    性格的原因，她极其抵触和这么多陌生人交流，这种不自在让她头疼。


    不过为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她不得不逼自己去接触他们，好在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适应了很多。


    就在她享受好不容易得到的安静时间时，门锁突然响了一下，怀镜以为是化妆师，便微笑着侧头去打招呼，却在看到来人后愣住了。


    没等她开口，对方先一步说了话：“怀老师？好久不见！你也来做采访吗？我刚结束，没想到下一个是您，能和您参加同一个采访，我好荣幸！”


    那双清丽的桃花眼惊喜地看着怀镜，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坐进怀镜身边的椅子里。


    “简小姐？”怀镜心底有些不爽，但很快掩饰过去，“是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来着，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把机会这么快就送到我面前了！”简淑眨眨眼睛，眼底已经蓄上了眼泪，“我就是太心急了，毕竟你那些精致的衣服需要耗费不少工时，一着急，也没跟顾衔打招呼，就来找你了。”


    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怀镜微微一笑，礼貌道：“没事，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低头打开手机，要回沈疏夏的消息。


    可她偏偏忘了，最后一次浏览的界面停留在了哪里，解开密码，在看到顾衔名字的一瞬间，她手速飞快，猛地划出了聊天框。


    心里一阵咬牙切齿，她悄悄将视线朝简淑那里挪了一下，正巧，对上了简淑略带玩味的眼神。


    “怀老师。”很快，就听她开了口，怀镜心里一咯噔，“您别急，顾衔平时太忙，回消息是慢，如果您着急，那最好还是联系方助理比较好。不过如果是别的私事要找……”


    她的表情和善至极，细看，还带着些可怜和嘲讽，她扬起尖俏的下巴，浅笑。


    本来就烦……


    刚才的尴尬羞耻瞬间消失，怀镜扯扯嘴角，瞥了她一眼：“别有居心的是谁，我就不说了。”


    没等简淑反应，门口小口喘着气的化妆师闯进了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来晚了！”


    她头一抬，看了眼怀镜的脸蛋，愣了一下：“你画完了？”


    怀镜顺理成章地将视线挪向化妆师，勾唇笑笑：“没，不过我有打底，简单画个眼睛就好。”


    话音落下，余光吝啬地分给一旁努力压制情绪的简淑：“不好意思，我们要忙了，您刚结束工作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见她睫毛都在颤抖，怀镜忍住想笑的冲动，赶紧挪向手机，飞速敲击着键盘，和沈疏夏聊起来。


    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简淑猛地站起身，垂眸咬着牙，狠狠扭头，又像是突然想到要维护形象，嘴角扯出一个不情愿的弧度：“那你们忙，我后面还有工作，先走了。”


    故作淡定地走向门口，手抚上把手，突然站定，回头嫣然一笑：“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顾衔啊，最讨厌别人用工作和他套近乎了，一定要小心，不要越轨。”


    说完，没等怀镜回应，屋门被轻轻合上，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没过几秒钟，四周就重新安静下来。


    身后的化妆师咂咂嘴：“啧，真是个祖宗。”


    怀镜垂眸笑笑，没搭茬，吸了一口气，抬头正色道：“我不要假睫毛，之前有一个化妆师差点把我眼珠都贴没了。”


    “那不上镜啊！给你贴个自然款，不压眼睛，怎么样？”化妆师在那她珍藏的小包里翻来翻去，抽出一板简单的，拎出一簇放到她睫毛上，“怎么样？还可以吧，不会很奇怪。”


    怀镜左看看右看看，点点头。


    “你长得好看，贴什么都好看。”她笑笑，“给你化妆省事儿，扫点儿腮红就得了。刚才我一进来以为你都画完全妆了。”


    “诶，你俩有仇啊。”忍了半天，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直接就问出来了，“我刚一进来，气氛那么奇怪，因为什么啊，你得罪她了？”


    怀镜不想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敷衍了几句：“不知道。”


    虽然这化妆师嘴碎、好奇心重，但技术确实了得，把她本就精致的脸蛋化得更有韵味，怀镜凑近镜子，咔嚓一张，拍给了沈疏夏。


    起身捋了两下裙子，怀镜跟着化妆师走进采访室。


    空间不小，两张沙发，一个低矮的简约茶几，几朵艳色的花插在玻璃瓶里，点缀着素色的空间。


    一抬头，一圈人，一堆摄像机。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台本，坐到工作人员安排的小沙发上。


    怀镜一目十行地扫过文字，都是之前对过的问题，所以问题并不大。


    指尖松开纸张，视线落到最后一张，身侧突然一沉，一股劣质男士香水的味道直冲鼻腔，她皱皱眉，抬头看过去。


    “怀小姐好，我是这次的主持人，许如，希望一会儿我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配合。”他伸出右手，挑眉笑笑。


    怀镜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他环在自己身后的左手，哼笑一声：“你觉得自己很帅？”


    眼前男人的表情僵住了一顺，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主动抚上她的手，偏头一笑：“你说笑了，没想到怀小姐这么有幽默感。”


    意料之外，怀镜的手一甩，脸上全是嫌恶。


    “那先谢谢你夸奖了。”话这么说，但她脸上丝毫没有笑意，眼神冷冽，“收回你的左手和右手，然后坐到你自己的沙发上去，不要离我这么近。”


    “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男人的眼底已经染上了一些愤怒，眯着眼盯着她，刚才的笑意和闲适像被打散的保龄球，倒向四面八方。


    怀镜的眼神懒散，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又迅速掉落：“保持你现在的状态，我宁愿接受一个愤怒男人的采访，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下面鼓包的男人采访。”


    或许是她的话太过直接，许如脸都绿了，被腮红打出的好气色荡然无存，那双眼睛像个吉娃娃，瞪着这个不动如山的女人。


    看完最后一页，她没再给身边任何目光，合上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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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导演：“你们这个主持不太专业啊，总是离我这个被采人那么近干什么？”


    “这是他的采访风格。”导演笑笑，“肢体的距离越近，心理的距离越近。”


    怀镜挑眉道：“哦？那你们干脆设置一张大点的沙发多好？还费劲弄两个小沙发干什么？”


    那男导演被她问愣了，讪讪一笑：“诶呀……你这就不太……”


    “弄个大沙发，还能去日本发展发展副业，导演您觉得怎么样？要进军国际吗？”她嗤笑道，“怪不得你们这节目一直不上不下呢，原来是目光不够远，目标不够高啊。”


    男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像个小丑，怀镜立刻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您别多想，我就帮您出出招，毕竟谁不想自己的作品大火？”


    “你到底还要不要接受采访！”男人眼神一横，起身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咬着牙死死盯着她，“别太过分了。我警告你，你只是一个设计师，不过是多了一个高定的头衔，别以为我们不敢怎么样你！”


    “我都来了，还能不接受？”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冷着脸盯着他，“你也别忘了，你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蹭蹭我国际的名气。”


    被人戳中了心事，他的脸一僵，转而讽刺道：“连国内的市场都没玩儿明白呢，还国际？别太给自己身上贴金，提醒你一句，剪辑的人是我们，最后播出来，想把你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眼神像是猎豹，钳制着他，怀镜毫不示弱：“‘玩儿’这个字，我听着真不舒服。到底是谁玩儿谁，还不一定呢，我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很自信的。”


    利落地收回眼神，怀镜嫌恶地撇撇嘴，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一身横肉的男导演抓住了胳膊，她被拉了个措手不及，后腰猛的撞到桌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她猛地回头，另一只手迅速向他打去，“啪”的一声，格外清晰。


    瞬间，采访室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边的二人，同时，男导演怒火中烧，没想到面前这女人竟敢反抗！


    反正她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就带来一个女助理，今天这事儿，还真能让自己吃亏？


    像是已经得逞一般，他哼笑一声，立刻给愣住的许如投去一个眼神，他也心领神会，起身冲向怀镜。


    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怀镜的脸上只剩下愤怒，卯足劲，反手握住他的手，向上一抬，左手猛地用力，就听到男人发出一阵哀嚎，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瘫软的下臂。


    “你干什么了！”他咬牙切齿，脸红成了猪肝，“你个贱人，我胳膊要是废了，你给我等着！”


    红唇一勾，怀镜冷笑道：“都这样了，嘴巴还能逞强？”


    话音刚落，脖子突然被身后冲上来的许如掐住，这一动作来得太突然，她被呛得猛咳嗽。


    那人看着瘦弱，没想到力气还不小，她感觉到呼吸逐渐困难，立刻撑着自己站起身，就在她的拳头即将挥到他脸侧的瞬间，一张温热的手掌猛地包裹着了她的手，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哼，脖子上的手滑了下去。


    一瞬间，采访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冷冽淡雅的雪松味笼罩下来，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喘着气，转头看过去，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脚下瘦弱的男人。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他轻轻用力，把怀镜拉到身后，“二位，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