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过了一个周末，程素的精神好了许多，不似最开始总觉得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的喘不过气。


    周一一上班，就和心内科的主任争论了一番。


    为的是那个从心内转到心外的小姑娘。


    “她这种情况，你就直接找宋主任做外科手术，你里里外外的究竟在折腾什么？”


    “宋主任？她本身就年纪小，体外循环做手术，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况且还是个姑娘，活生生留下一道疤痕，真的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的，能治病不就行了。你们这些国外回来的，就是一肚子教条，什么经验都没有。”


    “我……”


    程素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不会骂人，满脸憋得通红，没想过他这么不讲道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护士急忙来拉人，明晴率先把程素送回诊室。


    陪着人顺了好久的气。


    情绪好不容易消化掉，她喝了口水，立起来准备继续去“迎战”。


    “姑奶奶你消停会吧。”


    “这个心内科的主任出了名的难说话，他在他们那边，说一绝对不会有二，还去找他，你还是另寻办法吧。”


    明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好心劝解。


    “可是作为医生，难道不应该寻求最优解吗？”


    “什么是最优解，我们这个行业，有的时候就是好心办坏事，你看看咱们医院，就去年一年的时间，出了多少个医闹，他那个样子就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个行业了，你也别怪人家。”


    明晴说的是大实话，实话总是难听的。


    程素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内心忿忿的不平。


    心里想着其他的办法。


    进入了深秋的深州就发冷得厉害，尤其是早晨和晚上，不穿外套有点熬不过。


    她把衣柜整理了一遍，把秋季和冬季的衣服全部都找出来，夏季的服饰则是全部都被收起来。


    这两天程素都是叫了外卖在屋子里煮火锅吃，她一个人守着小锅，番茄汤底特别鲜艳，热气腾腾的让人心情好。


    收拾好东西已经是十点整，她窝在床上看一部很古早的电影，不用费脑子，十分轻松自在。


    人渐渐发困，电话铃声却响起。


    程素拿起来，发现是周聿珩的电话。


    立刻清了清嗓子，电话接通，还是被对面的人发现端倪。


    “你睡了？”


    “还没呢。”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时差，总想着找时间联系你，但是最近确实有点忙。”


    周聿珩表示抱歉，这的确不是他的本意。


    “没关系，我刚刚在看电影。”


    “最近医院也很忙，病人不少。”


    她表示理解，毕竟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人家。


    两个人的确也没有到，要互相报备的状态。


    说白了，现在还是普通纯洁的革命友谊。


    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有种淡淡的紧张。


    不知道是碍于什么，或许就是陌生的距离感。


    后来又聊了几句，周聿珩主动和她道晚安，两个人就结束了聊天。


    她这两天睡眠也不是特别好，心里头着急，想着帮那个姑娘找找办法。


    很明显，心内科那边估计不会有人赞同她的意见。


    要么据理力争，要么就只能劝病人家属去别的医院治疗。


    确实，微创会减少病人的痛苦和负担，但同时也对医生提出了更大的要求和挑战。


    姜喻晚上出现在她的单元楼下，手里拎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水果和零食。


    她知道程素一般都是食堂解决饭菜，所以也没给她买做饭要用的东西。


    不过带了几袋虾滑和肉类。


    “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看你新婚，来见见你的～”


    “他不在。”


    程素把门打开，帮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去干嘛了？”


    “出差。”


    “你带了虾滑，晚上吃火锅？”


    “你昨天剩的菜吧？”


    姜喻特别了解她，知道她一到这个时候就是各种打边炉轮番吃，点点头表示同意。


    想着姜喻喜欢吃辣的，程素今天特意做了两个锅，一个番茄，一个麻辣。


    两个人吃得直流鼻涕，却还是不断的挑战自我。


    “你们俩分居？”


    “暂时，他说在找房子了。”


    姜喻从锅里捞出一块玉米，用筷子插着，啃了好久。


    “那他平时住在哪里？”


    “酒店啊。”


    她问什么，程素就答什么，可谓是知无不言，碗里摞了好多青菜，她慢慢吃着。


    “现在顾家算是一团糟，顾叙安没来找你？”


    “找过啊，但是我没回他。”


    姜喻口齿不清的，还在啃那块玉米，“发信息啊，我还以为他会来当场抓你。”


    “抓我干嘛？”


    “求你啊，求你回心转意，或者让你出个“声明”，是你主动退婚的。”


    程素摇摇头，觉得她胡说八道。


    “我们俩没那么有感情，你失策了啊。”


    “况且本来就是他的错，凭什么来求我？”


    “圈子里有风声？”


    “没，你家那位，谁敢编排。”


    “就是都在好奇，为什么不结婚了，顾家还是顾及着脸面，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程素满意，这样最好了。


    “你家那位什么时候回来，你让我见见。”


    “你个花痴！”


    一个周就这样过去，程泊怀总是打电话让程素带周聿珩回家吃饭。


    还好周聿珩出差，她可以毫无负担的拒绝。


    自从上次聊天之后，她和周聿珩也没再联系过。


    周一晚上她在家里备课，明天要讲一节相对难理解的课，她想先做做准备。


    戴着金丝框架眼镜，茶几上摆着电脑、平板、各类专业书、本子和笔。


    怎么说，她做起事来很认真。


    头发被随意得挽起，客厅里的灯不算亮，落地窗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手边放着提神的饮料，没喝几口。


    手机被压在乱七八糟的资料下边，震动了好几声，她才听到。


    好不容易找到，震动也戛然而止。


    是他。


    打来的视频电话。


    程素对着镜子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自己的形象没有过于邋遢，立刻给人拨回去。


    这边几乎是秒接，手机屏幕上是男人帅气的脸庞。


    工作一定很忙，他眼窝底有淡淡的乌青，但是完全不影响他这张帅脸。


    应该是在酒店，灯光不算明亮。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到。”


    小姑娘今天的样子格外有魅力，垂下来的碎发飘逸，未经粉饰的脸庞却很美。


    “你在忙？”


    “对，刚刚在备课，明天要上一节很难的。”


    男人点头表示了解。


    两人沉默一会，气氛有点尴尬。


    “你还要出很久的差吗？”


    “明天要上几节课？”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同时询问对方。


    周聿珩等着她先回答，“要上三节。”


    “都很难？”


    “对。”


    她深深点点头，表情恳切。


    又是一阵沉默，程素笑了笑。


    “到你了，周先生。”


    “快要结束了，这边确实比较棘手。”


    程素当然理解，又是特别轻盈的一笑。


    周聿珩直勾勾盯着她，毫不掩盖眼神里的炙热。


    弄得程素四处躲避他的目光，不敢直视。


    “程素。”


    这一声叫得，不急不慢，低沉的嗓音有独特的魅力。


    “啊？”


    她不明所以。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把我忘了？”


    这话问的，可不是嘛。


    要是你不找我，我也是真的想不起来你。


    程素连忙摆手拒绝，“怎么可能，我不会忘记的。”


    幸好说假话不会长长鼻子，不然她的鼻子一定可以戳破屏幕。


    “那就麻烦你，多多联系我，好吗？周太太。”


    他这人，又这样。


    她的脸颊上又沁上了微微的红，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别处，不自然地点头，硬生生的，说不出话。


    他不拉着她聊天，知道她明天还要上课，早早睡了再见，让她有时间可以好好休息。


    “Kyle那边怎么说？这个价格还是不满意。”


    周聿珩的眉毛立刻揪起来，眼神中没了刚刚的柔情，全是专业，还有不耐烦。


    郑行握着资料，有点摸不准，这次周旋了这么久，的确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周聿珩看了眼他，表情很淡漠，“你去和他们说，再给他们两天考虑的时间，两天后没动作，我们就回国。”


    “对了，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还在找，距离深大那边很多都是居民楼，没什么新的楼盘，想找到距离合适的还需要点时间。”


    “行，你抓紧时间。”


    “记得要离深大近一点。”


    郑行记好，把酒店送来的夜宵放在他桌子上，转身离开。


    看来有了老婆的人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顾叙安联系了几次程素，但是女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唯一一次回复，还是程素祝他和林情以后越来越好。


    她结婚这件事，是从他妈口里得知的。


    他已经知道周聿珩和父亲之间的交易，他知道，这是常态。


    他心里憋着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谁让他，什么本事都没有。


    好聚好散，就是最好的结局。


    林情听了程素的话，在她们医院建了档，以后去产检说不定还会遇到。


    他知道程素的意思，她在帮林情。


    事实上，顾夫人也的确没有再追究。


    他想。


    程素，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周二这天，是非常黑暗的一天。


    从早到晚三节课不说，还讲了非常晦涩难懂的内容。


    学生听得痛苦，她讲得也特别累。


    好不容易熬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课后又给几个学生答疑，她足足七点半才到家。


    饭没吃，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躺在沙发上蔫蔫的，完全没精神。


    那眼睛刚要合上，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开门。


    姜喻又是拎着大包小包的，是来接济她没错，但也不排除有想看帅哥的嫌疑。


    “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想我来？我妈买了好多的东阿阿胶还有燕窝，要我来送给你，要不是她求我，我还懒得来呢。”


    “那你怎么不自己进来，你不是知道钥匙在哪？”


    “大姐，我拿着那么多东西呢，你怎么这幅样子？”


    姜喻和她关系好，姜喻的妈妈同样也很关照程素，她知道程素家的情况，所以时不时的，经常会让姜喻给她送东西来。


    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邀请她去姜家吃饭。


    不过确实，有两年过年，程素就是在姜家过的。


    姜喻忙着把带来的东西给她塞进冰箱里，当然也塞进橱窗里。


    收拾到最后，还剩一个超级大纸皮袋子。


    “这个是什么？”


    程素指着那东西问。


    “这不是你定的外卖吗？”


    程素摇摇头，她都累得快瘫痪了，哪来的力气点外卖。


    姜喻把袋子拆开，“我在门口的时候，保安说这是给程老师的，我就顺便拿上来了。”


    学校里的家属院，外卖是送不进来的。


    好在程素住在距离大门很近的位置，下去拿外卖快递什么的也算是很方便。


    “啊！是竹韵轩的饭菜！诶，他们家什么时候做起外卖来了。”


    程素闻声过来，姜喻已经把东西摆在桌子上。


    满满当当的，不仅有菜，还有点心。


    最特别的，当属玻璃盅，里面装着小吊梨汤。


    店家包装得很好，完全没有撒出来。


    甚至那汤还是温热着的。


    “谁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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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姜喻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程素立刻明白。


    她打开手机，却又开始犹豫，万一不是他买的呢。


    但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打呀。”


    最着急的，竟然是姜喻。


    “万一不是他。”


    “怎么可能不是，我打包票，一定是。”


    半推半就的，终于是打出去了。


    程素不知道，周聿珩那个时候正在开会。


    看见是程素打来的电话，周聿珩立刻表示休息一下，去门外接通。


    他害怕是她出事了。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你点的外卖吗？”


    女人的声音像是水一般，柔和细腻抚去他无端升起来的燥意。


    他放下心，原本紧锁住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大方承认，“是，我想着你今天上课应该很累，所以提前给你买的，刚刚准备告诉你去拿。”


    “这样啊。”程素的手指在窗户上胡乱画着，“谢谢你，周聿珩。”


    “和我这么客气啊。”


    “这是礼貌。”


    程素和他反嘴，


    程素本想再和他说几句，毕竟拿别人手软，吃别人嘴短的。


    但是她听到电话声那边有人问他开会的事情，“你在开会啊？”


    “那你快去忙，我也去吃饭了。”


    周聿珩收了电话，没好气看了眼郑行。


    确实是埋怨。


    “你看看，我就说吧，肯定是某人的爱心晚餐。”


    程素坐下来拿起筷子，“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啧啧啧，我也没想过啊，有一天还能吃上周聿珩给送的饭，好久没吃竹韵轩了。”


    她还边吃边感叹起来。


    程素把海胆蒸蛋移到她面前，“那你多吃点。”


    周聿珩大概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点的，都是特别清淡爽口的菜，程度吃了不少。


    小吊梨汤的味道也很好，一整颗去了核的秋月梨，里边还有些细碎的燕窝，特别适合她讲了一天课的嗓子。


    瞬间就觉得嗓子润起来。


    晚餐吃得太撑，两个人自然的发生食困，姜喻干脆没走，住在程素家里。


    第二天上早班，医院的电梯不知道怎么，人进去了死活关不上。


    早上八点，正好是病患最多的时候。


    她是被挤着硬塞进去的，待在最里边，维修人员没有来的踪迹，她隐隐担心。


    或许是看多了网上的视频，她的额发前边冒出细小的汗珠。


    她手指捏着包带，不断摩挲着。


    身边的人还在吵吵嚷嚷，程素却特别安静，害怕已经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在维修人员来了之后，一切都迎刃而解。


    不过还是给她留了点担心，她上下班都是走的楼梯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吓，隔天她竟然发起烧来。


    原先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身上疼得厉害，下午坐诊的时候嗓子还开始发痒。


    应该是要感冒了。


    晚上回到家，身上就开始一阵冷，一阵热。


    用体温计一量，果真是发烧。


    日常生病没什么好注意的，


    她找了退烧药，吃了便睡下。


    药物的作用特别明显，程素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到了半夜，她觉出自己发了汗，身上似乎轻快了不少。


    口渴得厉害，起来找水喝。


    顺便看了眼手机，有好几个周聿珩打来的电话，她竟然一个都没听到。


    还有很多条消息。


    「程素，你在忙吗？」


    「你忙完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程素，我给你买了梨汤，你记得去拿。」


    「你是不是睡着了？」


    她算了下时差，周聿珩应该还没睡觉，但是她也没打算给他打电话。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上班太累了，晚上回来睡得早，我一会儿就下去拿。」


    那边和往常一样，回复得十分快。


    「别拿了，都那么晚了，知道你安全就行，你好好休息，晚安。」


    周聿珩知道她没事，放下心来，嘱托她好好休息。


    程素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喝完水就接着睡去。


    她原本以为，第二天一定会好。


    但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又开始发起低烧。


    身子沉得发紧，根本不想去上班。


    最终还是请了一天假。


    早上啃了面包，吃了药又接着睡。


    中午去了楼下的便利店，吃了三明治。


    下午退了烧，精神稍微好了些，吃了外卖的粥。


    到了晚上，她又开始发高烧。


    下午去了趟药店，她把从药店带回来的退烧贴敷在额头上。


    还好她事先已做好了准备，要是明早还不退烧，她就得去医院检查了。


    她怕自己的烧退不下来，特意忍着没有吃药，体温计上的数字已然过了39，浑身冷得直发颤，她不得不起来吃药。


    刚吃完药躺下，还没来得及裹被子，她就听到电话响，也没顾着看是谁，就接了。


    男声从听筒里传来，“程素。”


    “嗯。”


    原来是他的电话。


    “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


    她说没事，可是周聿珩已经发现了异常。


    “你生病了？”


    对面没有声音了。


    周聿珩又叫了她几次，还是没人答。


    迷迷糊糊的，程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紧紧裹着被子，这样才能减轻冷意。


    做了好多的梦，梦见了好多的人。


    这梦里，怎么还有周聿珩呢。


    男人的脸还是那么帅气，就是怎么那么多担忧呢。


    他好像还在叫自己，真是烧糊涂了，怎么什么梦都做得出来。


    梦里的男人俯下身子，他性感的薄唇亲上去应该感觉很不错吧。


    这不会就是，春梦吧？


    她的脸烧得像虾子一样通红，不知道是发烧烧得，还是乱做梦害羞的。


    冰凉的大手抚上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