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又来了。


    窥视、掌控，黏腻，冰冷。


    他难道自以为能预判一切吗？


    心跳在看清信息的一瞬加速，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温糍飞速打字：


    【会的，我会哭】


    然后，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手，举起手机将屏幕正面亮给他看。


    谢墨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温糍反而唇角轻轻一勾，隔着人群，朝他眨了眨眼。


    谢墨揣起手机，没再做什么，转身离开。


    “糍糍，你对谁笑呢？”一旁的王静雅一脸懵，站起来顺着她的方向张望。


    然而他消失得极快，人如鬼魅一般，瞬间就在球场没了身影。


    “没有啊，你看错了。”温糍含糊着。


    刚才鼓起的勇气仿佛也随着谢墨的离开而溜走，这会儿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像下一秒就能飞出来。


    王静雅什么都没看到，狐疑地看了眼温糍。


    这时，裁判吹响哨声，下一场比赛很快开始了。


    *


    建筑系刚完胜一场比赛，此刻气势如虹，志在必得。


    他们换上了一套红色球服，与刚上场的外联队白色球衣形成鲜明对比。


    赛场人声鼎沸，沈无涧表现出色，场内的尖叫声连连不断。


    很快比赛开始，双方陷入胶着。外联队虽然比化学系战斗力强，但对上建筑系仍稍逊一筹。比分起初还能勉强持平，到后来便渐渐吃力。


    连王静雅都忍不住惊叹：“还是人吗？成绩好，长得好，打篮球也这么厉害。”


    说完，她侧眸看向温糍，难怪会被这样的人迷住。


    温糍两眼盯着赛场，感官却像背叛了她。场上的一切如同蒙着一层雾，什么也没看进心里。


    谢墨并没有上场。


    可他刚刚穿的，也是白色球服。


    思绪被中场休息的哨声打断。上半场结束，建筑系再次取得显著优势。


    “糍糍，休息了，快去送水。”王静雅比场上队员还亢奋，猛地一推，将矿泉水瓶塞进温糍手里，“快去！刚才风头都被张雨庭抢了，现在你去，艳压全场！”


    温糍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推得踉跄出去。


    场内，沈无涧掀开衣服下摆擦着汗，目光恰好望向看台，不偏不倚跟温糍撞上。


    温糍握了握手里的水，冰凉的瓶身稍稍压下了手心的汗。她静默一瞬，抬脚准备挤开人群。


    “给谁送？”


    一道低寒的嗓音蓦地贴耳响起。


    那声音不高，甚至有被周围嘈杂淹没，可却像一股冷流直击背脊，灌满一身寒意。


    谢墨不知何时混在了观众席里，身上披着件纯黑的外套，此刻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温糍的位置本不明显，被乱哄哄的人再次挤到一边，并没有人在意这个角落正发生什么。


    可场上的视角却截然不同。


    沈无涧的动作僵住，他清楚地看见温糍身边出现一个瘦高的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样貌，穿着一身扎眼的黑，仿佛沼泽里悄然滋生的霉菌，阴暗潮湿的气场隔着大半个球场传来。


    很快，有啦啦队员涌上前，将他团团围住，遮挡了视线，争相递上水。


    沈无涧虽然看不太清，却能瞥见那个男人抓着温糍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角落，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刚才因胜利而神采飞扬的眼神荡然无存，唇渐渐绷出一条冷硬的直线。


    角落中，温糍用力抽出被谢墨攥痛的手腕，眼尾因情绪激动而泛红：“放手，你想干什么。”


    谢墨的视线下落，定在她留下一圈红痕的白皙皮肤上，眼眸中的光暗了暗，轻啧一声。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拿过温糍手中的水，拧开，仰头灌下几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几滴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


    喝完，他抬手随意抹了下唇角，像是满足了一般，将瓶子递还给她。


    “味道不错，还剩半瓶，要送给他喝吗？”


    “……”


    温糍垂眸不理，想回座位，手腕却被再次攥住，身体被迫转向他。


    谢墨褪下外套，搭在温糍肩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恶劣。


    “小糍粑，帮我拿着。”


    “我要去，欺负你男朋友了。”


    *


    下半场开始，谢墨上场，局势瞬间逆转。


    从他刚一上场，就有人注意到他。


    “看到新上的9号没？好帅啊！”


    “黑马啊，球技这么高。”


    “校草吃力了。”


    “砰！”一个干脆利落的抢断，球从建筑系队员手中易主，到了谢墨手里。


    “回防！”沈无涧厉声喝道，迅速上前拦截。


    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


    沈无涧喘着粗气，视线紧盯着谢墨。


    这个房东，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墨勾唇运球，压低重心，一个假动作虚晃，紧跟着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一个漂亮的三分。


    “啊啊啊！”全场哗然，都在打听这个新上的9号是何来头。


    成功进分，谢墨经过沈无涧身边，轻飘飘地道：“赢你的人。”


    *


    比赛后半段，完全进入了谢墨的节奏。


    外联队在他的组织下，仿佛脱胎换骨，打出了行云流水般的配合。


    沈无涧胸口剧烈起伏，汗水几乎浸透红色球衣。他试图再次得分，但无论是突破上篮还是外线投篮，都仿佛被谢墨的阴影笼罩。


    屡屡受挫，之前流畅的动作变得艰涩。


    谢墨仿佛洞悉一切，沈无涧试图做出假动作突破。可就在他起跳投篮的瞬间，一道快如残影的动作将球截住。


    紧接着，一记干净利落的盖帽，终结了比赛。


    哨声响起，外联队获胜。建筑系输得比刚才的化学系还要惨烈。


    温糍身边的女生们激动得尖叫连连。


    “9号太猛了吧！”


    “这气质绝了，快点打听打听什么来路啊，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师兄吗？那以前肯定也是校草级别，打听一下准能知道。”


    王静雅也看傻了，全程比赛时不时捅捅温糍，嘴里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


    “啊啊啊！9号又看这边了！他是在看谁啊？”


    温糍心一跳。


    “他好像一直在看我们这个方向哎。”又有女生小声议论。


    王静雅瞥了温糍一眼。


    “我不管，我就当9号在看我。”


    “别瞎臭美了。”


    起哄声连连，不知谁带头说要去找9号要联系方式。几个人推推搡搡，还真有人鼓起勇气去了。


    场上，沈无涧脸色极其难看。


    建筑系的队员们也没了先前的神采，个个垂头丧气。


    沈无涧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谢墨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嗤一声。


    “现在知道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根本配不上她。”


    说完，他不再看沈无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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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径直走向场边，却被围上的女生截住。


    “9号，你打球太厉害了。”


    “能加个微信吗？”


    “你好帅啊。”


    女生们叽叽喳喳，手机几乎要怼到他脸上。


    谢墨被围在中间，抬起手，中指轻轻拨开其中一个差点碰到他胸口的手机。


    周遭跟着安静下来。


    “她不喜欢我加陌生人。”


    *


    温糍找了个借口离开。


    远离喧闹的篮球场，身影在校园内穿梭。


    屏幕上，是谢墨发来的消息。


    【在哪？】


    温糍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背靠着大树，深呼吸。


    强烈的叛逆感攀上心头，信息又来。


    【我走到你们八教了，你过来】


    命令式的口吻，仿佛她随时要响应他的召唤。


    温糍顿了顿，打字：


    【不过去】


    消息按下去的一秒，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震动声在小树林里响得诡秘。


    温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直到自动挂断，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新的信息。


    乔丽丽说，阴湿男最怕失去掌控感。


    新消息果然很快进来：


    【？】


    【接电话】


    冷淡起作用了。


    温糍把手机摁灭，接着耗他的耐心。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她才重新回复：


    糍：【我在出租屋这边】


    想要找她的话，那就要他自己过来。


    地方得她定。


    她要把主动权抓回来。


    墨：【钥匙在我这，你去了也进不去】


    温糍看着这行字，深吸一口气，不能就这样认输。


    糍：【骗你的，我在八教这，怎么没看到你？】


    此时，刚刚从八教离开，健步如飞朝出租屋方向奔的谢墨停下脚步。


    黑眸微微一压，眸色深了一度。


    墨：【小糍粑，跟我玩呢？】


    墨：【你根本就没往这边走】


    发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那边始终沉默，没有任何回复。


    谢墨唇轻轻一扯，眸里的浓墨更深，目光投向远处又拉回。


    最后，他将手机凑近唇边，轻声发了条语音：“躲好。”


    *


    “躲好。”


    “等我找到你，代价可是很贵的。”


    两条语音，一路都回荡在她脑海里。


    温糍握着手机，朝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绝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温糍仔细回想着谢墨的反应，他因为她的反抗而认真了，不再是游刃有余的态度。


    他怕失去掌控感。


    如果她现在因为害怕主动联系他，那才正中他下怀。


    她必须比他更沉得住气。


    就在这里等他。


    深吸一口气之后，一种陌生的紧张又兴奋的感觉涌上心头。


    温糍下意识地攥紧手机，这才发现那半瓶矿泉水居然还在手上，塑料瓶身被捏得咯吱作响。


    下一秒，瓶子被人从身后抽走。


    谢墨绕到她面前停下，深邃的眼睛微抬，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小糍粑。”


    温糍昂了昂头，没有挪开视线，稳稳地接住他的对视。


    半晌，无声。


    末了，谢墨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瓶，轻笑：“我赢的这场球，够不够换你手里这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