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的手术非常顺利。


    这对于经历了长达几个月的紧张情绪的裴瑜来说，是一件让她放松无比的好事。


    但，前提是在她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地下的停车场内，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比起卫鸩，秦楚更像是被单方面殴打。


    脸上挂了彩，脚步也有些踉跄。


    裴瑜忙冲上前，拉住还要冲上前去揍人的卫鸩。


    在裴瑜的双手触碰到他的腰时，卫鸩怔住。’


    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让秦楚得到时机，反手揍了卫鸩一拳。


    “够了！”裴瑜怒喝。


    她拉住卫鸩可不是让他白白挨打的。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放手了。”怀抱着的人身上传来松木香气，让人安心。可语气却是那么的冷冽。


    “我不会再打他了，满意么？”


    卫鸩低头，一双狐狸眸子里的神色裴瑜再也看不懂。


    裴瑜仓皇松手，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显然刚刚她冲上前来抱住他让他误会了。


    “不，我只是想要拉住你们。”裴瑜急忙解释。


    刚刚占上风的人是卫鸩，而且卫鸩是她的男朋友，她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拉住了卫鸩。


    毕竟将人打伤，卫鸩是要负责人的。


    可卫鸩显然以为，她怕秦楚受伤。


    “你别这样。”裴瑜拉住他的手，几乎是恳求道。


    卫鸩对她的楚楚可怜无动于衷，染血的修长手指捏住裴瑜的下巴。


    裴瑜这才发现，原来他也受伤了。


    关心的话还没开口，下巴上的手指力道加深，卫鸩讨厌极了她的分心。


    他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大，能装下多少人。


    她的老师，秦楚，她在乎的人那么多，他到底拍在第几位。


    “我最后问你一次。”卫鸩直视着她的桃花眼，眼里再没有以往的温柔，“喜欢他吗？”


    裴瑜愣住，刚想开口就听他又开口道，“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就算你喜欢秦楚，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和我结婚。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裴瑜。


    裴瑜嗫嚅了一下，卫鸩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情绪不稳定。


    她只能先安抚他，“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下巴上的力道陡然消失，卫鸩撤回手。


    任由血沿着手掌滴落。


    刚刚还执着于裴瑜答案的人倏地疏离起来。


    裴瑜眼前只有他流血的手，她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想给他包扎一下，却没想被他侧身躲过。


    裴瑜彻底愣住。


    再一抬头，他长身玉立，与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那双狐狸眸子里再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含情脉脉。


    全然是面对陌生人时的淡漠。


    明明他就在眼前，裴瑜却觉得他离她有万丈远。


    “两次。”他开口。


    裴瑜怔怔看着他。


    “你拒绝了我两次。”卫鸩道。


    “没有下一次了，裴瑜。”狐狸眸子轻眨，“我下午会回去。”


    然后他转身离开，没再看身后人一眼。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裴瑜猛然激动起来，抬起腿就要追他。


    他要走了，要离开了。


    他不要她了吗？


    裴瑜想要追他，即便他的背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可身后有人用力抱住她，秦楚带着慌乱的声音传来，“妈妈的情况不太好，裴瑜！”


    裴瑜硬生生停下脚步，然后疯了一般跑向医院，秦歌病床所在的地方。


    于是她忽略了，作为秦歌儿子的秦楚，在得知母亲不太好的消息时，不紧不慢的脚步。


    -


    急匆匆地赶往秦歌的病房，就连医院里明确规定的不许奔跑都顾不上，一冲进去就想要确认老师情况的裴瑜，却在看到秦歌安然无恙的起身坐在那里，还在看着书时，硬生生的止住脚步。


    “老师，你没事吧？”裴瑜还是不放心，忙上前询问。


    秦歌莫名，看这孩子一头的汗水，忙替她擦了擦，“没事呀，小瑜，医生说我情况很好的，不要担心。”


    听到老师完全无恙的裴瑜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是巨大的怒气袭来。


    刚好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秦歌看到儿子进来笑了笑，“快坐，你看看把小瑜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呀，也不知道安慰一下……”


    秦歌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裴瑜的一巴掌是用了力的。


    秦楚被打偏了脸，维持着被打的姿势一动不动。


    裴瑜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颤抖着手指，双目通红地看着他。


    秦楚直起身子来，脸上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表情，好似无论裴瑜做了多么无理取闹的事，他都那样宽容，全盘接收。


    “消气了吗？”秦楚温柔地问。


    事到如今了，裴瑜再不明白眼前人装着什么心思，那她就是傻子了。


    她上前一步，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一字一句开口。


    “你还在喜欢我对不对？”


    她要听实话，她再也不想看他那张虚伪的脸。


    “是。”秦楚如她所愿，那就说实话与她听。


    “你刚刚故意利用老师的病，拦住我，不让我去追卫鸩，对不对？”裴瑜又问。


    “是。”他依旧承认，那样理直气壮。


    路启说得对，承认自己卑鄙也没什么难的，反而更轻松，不是吗。


    至少不用再在她面前戴上面具，演戏。


    一起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被她视为家人一样的秦楚，居然会利用她最在乎的老师的病情，居然会利用他的亲生母亲，来欺骗她，留住她。


    裴瑜简直不可置信。


    是她错看了他，还是她一直不曾了解他。


    “你还和卫鸩说了些什么？”几乎是咬着牙，裴瑜颤抖着开口。


    重逢以来的卫鸩，不安的情绪太过明显，而她却固执地认为，那是他多想了。


    她盲目地相信秦楚，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却在今天看到秦楚不用经思考地就利用起秦歌来，才知道她错的有多么彻底。


    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能随时利用的人，为什么裴瑜会蠢到相信他的一言一行。


    秦楚的脸上不再是温润如玉，属于他内心的想要裴瑜的欲望不加收敛，他轻声开口，“无论我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放弃了你，要离开你不是事实吗？”


    “他不信任你，裴瑜。”秦楚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样传来，“一个不信任你的男人，你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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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以后只有痛苦。”


    说罢，秦楚展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裴瑜觉得他疯了，不想理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卫鸩马上要离开的消息。


    她要追上他。


    而她的脚步还没迈开，就听身后秦楚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他会失去他所有的一切。”


    裴瑜怔住，极慢的转过身来。


    “你又在胡编乱造什么？”强作镇定的开口，裴瑜想，秦楚是个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她要稳住。


    可秦楚却淡淡一笑，显然这次，他没有说谎。


    “你不是早就察觉了么，裴瑜。”秦楚笑道，“你知道卫鸩有事情瞒着你，对吧？”


    裴瑜猛地想起那天跟着卫鸩来到的那个奢华的地方，那个对着卫鸩无比恭敬的人。


    “他在卫家的产业已经被他全面放弃，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怎么会买得起一栋别墅。”秦楚微笑，“那一定是因为他有别的产业啊。”


    裴瑜恍然，终于知道卫鸩在瞒着她些什么了。


    可这和秦楚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秦楚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你知道吗，只要你离开这里，去追他，我就会让他辛苦打拼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秦楚微笑。


    “一个他亲手打造的商业帝国，甚至比他在卫家的公司还要实力雄厚。”


    “一个身无分文，只会怨声载道唉声叹气的男人，裴瑜，似乎正需要你的安慰啊。”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眼神无比得意。


    可裴瑜带着三份怀疑看着他，不是她瞧不起秦楚，她虽然不懂商业，但是她还是清楚卫鸩的实力并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似乎早就料到裴瑜不会信，秦楚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来递给裴瑜。


    裴瑜在匆匆扫了几眼后，脸色蓦地发白。


    几乎要站不住。


    而秦楚，慢慢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秦楚的声音让她从震惊中猛然惊醒，裴瑜怒视着他，狠狠开口，“你卑鄙。”


    被骂了的秦楚不怒反笑，还点了点头。


    “是啊，不卑鄙怎么得到你呢？”


    裴瑜只能颤抖着身体，怒瞪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开。


    他相信，裴瑜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


    在秦楚离开后许久，病房内都没有人在发出声音。


    听到看到儿子所做的一切的秦歌，才知道他到底偏执到了什么程度。


    秦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和裴瑜说些什么，毕竟伤害了裴瑜的是她的儿子，而且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开始还默认了秦楚的行为。


    如果早知道他会做到这个地步，秦歌一定早早就制止他。


    秦歌懊恼不已。


    许久许久，裴瑜终于开口，只是她始终背对着秦歌，不肯转过头来看她。


    “以后，请您保重身体，我不能来看您了。”裴瑜说。


    她想，秦楚的目的是让她离开卫鸩，那她就如他所愿。


    但同样的，她也不想再靠近他，所以作为老师的秦歌，在牵扯到这一切时，让裴瑜只想全部远离。


    就这样吧。


    啪地一声关门声传来。


    秦歌的心脏颤了颤，不自觉流下一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