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嚎声中,小巷依稀透进一点光。少女站在日光的必经路线,似乎她就是那个存在感不言自明的端点。


    “不能欺负同学和k……老师。”


    后知后觉想起不能泄露隗祯的信息,防止这些祖国未来的百草枯找麻烦,濮怀玉将字眼模糊,像一声终于无法抑制的咳嗽。


    隗祯则想——“刚才那也太夸张了”。


    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步动作片都要夸张,因为荧幕上的动作往往是经过无数人员斟酌、打光、反复剪辑成就的,甚至可以是“假”的,因为不可避免需要吊威亚。


    但濮怀玉刚才一记非常标准的飞踹,没有凭借任何外力。


    她对被欺负到脸颊发青的男同学小幅度勾了勾手指。那同学反应过来,瞟了一眼在地上跟灰尘缠绵、龇牙咧嘴的真·校霸,瞅准机会跑到濮怀玉身后。


    她脸上没有表情:“你们是东边职高的同学吧。不去网吧和游戏厅,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不务正业学习吗。”


    “你个臭娘们——”


    “臭的是你,别贼喊捉贼了。”只听“嘭”的一声,濮怀玉直接锤散了最近一块砖头。


    开口的男生本就是跟着“大哥”混的喽啰,濮怀玉一展示非比一般的手劲,他立马噤声,刚刚的气魄荡然无存。


    隗祯注意点则在她紧握的拳:“濮怀玉,你刚才在做什么,不要自我伤害——”


    “在展示绝对力量。”濮怀玉觉得他插话有点吵,但还是耐着性子,“老师,你先别说话,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她用发自心底尊敬教师这一行业的口气打断了隗祯,这种感觉很微妙。


    真心的谦卑和对自身的倨傲并不冲突,至少濮怀玉捋起衣袖袒露的一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具有张力,就像反叛的琴弓静默蛰伏,等待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演奏。


    为首的校霸费了老大劲终于爬起,身形晃着,手在后背上不住揉着,面部表情因为痛楚扭曲。


    濮怀玉很清楚这种人,要是一开始没有从精神和□□两个层面一下子震慑住,凭他们的劣性定会生变。


    她追求效率,不想谈不拢以后再使劲,这样太拖沓。所以濮怀玉指了一下他:“别装了,我收着力气,你肋骨肯定没断。”


    “我*,我还没动手,是你后边那个老不死的自己走进来的!”


    刚被欺负的男同学偷看了一眼隗祯,全校就两个心理老师,他当然认得这张脸,无论如何都跟“老不死”扯不上关系。


    濮怀玉也很不赞同。怎么能说隗老师是老不死的呢,他的脸那么权威,如今站在那里像是阴暗的巷口艰难向外伸出的一枝兰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早死的。


    “你不能这样说老师。”


    濮怀玉做出起势,就像野狼准备捕猎,“而且就算老师没有受伤,你还欺负了我们学校的同学,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能这样说,看来你身上还是不够痛。”


    那校霸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不不,肯定不能再来了。我、我告诉你,我们几个再不济也是同学,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老师!”


    人穷则反本,只是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多少有些好笑。


    “这里肯定没有摄像头。”既然他不老实,濮怀玉没必要来文的,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有的话,也是你们完蛋。”


    “你不会觉得,你在老师面前比我更有说服力吧。”


    她比这些混混还期待真的打起来,但她知道不可能真的实现。瑟缩的学弟可能会瞒着这一切,可还有隗祯那双眼睛看着。


    “大姐,我错了,我们几个都错了……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道歉!”


    濮怀玉眼神示意学弟往前站一点,害怕的话至少站到她旁边,然后就这样挑剔起来。


    她冷着脸扭头:“你也给两条建议,接受道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学弟颤颤巍巍回答“好”,片刻后小心翼翼说校霸衣服上的灰尘没掸干净,这样不够有礼貌。


    “你照他说的做就行,不要看我。”濮怀玉冷淡地警告,再在这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伸出手,“光道歉有什么用,给钱。”


    她不忘回头,话语面对几个职校生,眼睛却看着隗祯。就像在默默向他保证,“隗老师,我除了制止同学霸凌时过激了一点,其他时候都有理有据”。


    “除了还钱,还有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很合情合理。”


    男学生已然迅速退到她身后,身形颤抖了一下:“学姐,不要这么做吧……”


    “做不做,他们都记住你了。”无需多言,濮怀玉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觉得经历了这些,他们还敢动你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钱很重要。”


    男学生不再多言,几个人最终也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


    而在交到濮怀玉手里时,为首的老大有些不安分,用眼神暗示小弟实行人海战术,群殴一个女的总能赢吧?结果下一个呼吸之间,他被濮怀玉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


    收回有力的右腿,濮怀玉目不斜视走到一旁,低下头熟稔地点钱,俨然是个冷面流氓,冷情土匪。


    数字说得过去。濮怀玉面无表情轻嗤了一声,将钱塞进男学生手里,说话时隐隐闻见鄙夷的辛辣:“想偷袭我,下辈子吧。”


    那男同学仍在害怕,摸到钱像是被烫了一下,但还是小心地把钱收进口袋。


    “再让我看到你们过来堵一中的师生,见一次踹一次。”


    校霸再一次争辩,高声起来:“我都说了,老不……老师是自己走进来的,我们没堵他!”


    “我只需要‘是’或‘不是’。”


    气沉丹田间,濮怀玉的声音更响亮有力,配上凌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做不到,现在我就可以跟你们了结了结。”


    “做得到,肯定做得到。”


    走出小巷,男学生嗫嚅着答应一定将今天的遭遇转告家长老师,绝不有所隐瞒,然后才跟濮怀玉和隗祯道别。


    “隗老师,你搬过来也才几个月,不清楚的话我告诉你。”


    濮怀玉语气里的镇定感容易掩盖措辞的不客气,她总是用细节让人感到迷惑和矛盾。


    少女的尊敬毫无疑问,但她的个性里似乎也隐藏着特别的独断专行,只是被“正确”掩盖而已,“隋城的治安虽然不错,但有些偏僻的角落,你最好不要去。”


    这种独断专行,来自她对正义的笃信。


    无论旁人说的再好听,濮怀玉会用实际行动告诉TA,她能做到言行一致。


    “我明白了。”隗祯顺从地点头。


    他的医生朋友曾在英国交换学习过一段时间,抱怨过此类现象,没想到隋城也有自己的teenager。


    克制住询问濮怀玉怎么练得这身功夫的欲|望,他自觉尽起保护学生的责任,问起濮怀玉这个时间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吃过饭不回宿舍休息吗?”


    “还没吃,先出来买笔。”


    濮怀玉看着他:“我没有外出凭证,这次是溜出来的。隗老师,你应该不会把两件事告诉魏老师吧?”


    “你说哪两件?”


    他有心睁一只眼闭一只,濮怀玉便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嘴角很快地上翘了一下:“那我不说了。”


    「友好值+5」


    「当前友好值:55。」


    「此次友好值是自任务对象出现后累积计算的结果,恭喜宿主突破50大关。」


    无心的一次行善,比刻意追寻共鸣要有效得多。


    但从过程来说,隗祯觉得自己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如今越来越多次,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濮怀玉给出的友好值反馈不匹配。


    他想做更多。


    “既然你还没吃午饭,最近有一家不错的餐馆,我给你打包一份带回学校吃吧。”隗祯清楚男老师和女学生应该保持的距离,这是他短时间内仔细考虑的结果,“耽误了这么多时间,这个点也不知道食堂有没有供应了,你总不能不吃饭。”


    濮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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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了他:“隗老师,我提前买了煎饼,回宿舍就能吃。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万一我走以后他们又来打你,那就不好了。”


    “老师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要是他们屡教不改,我可以报警。”


    作为守法公民,隗祯不会像濮怀玉一样首先考虑动手,虽然刚才在小巷时他差点就要暴起,连青筋都给逼出来了——如果不是濮怀玉察觉后用扫堂腿打断,隗祯的师德恐怕会在转身间消散。


    他心里有些阴暗,反正那几个不是他的学生,纠正他们不是他的工作。但被欺负的男同学是,濮怀玉更是。


    隗祯很久没有跟人动手了,上次动手还是留学的时候,而且是正规的切磋。


    对他来说,暴力能让人肾上腺素陡然上升,更接近于一种基于人类劣根性的快感,代表着无序,追求有序的隗祯不需要这个。


    但当濮怀玉节制地施展,他觉得也没有那么坏,甚至变成了一扇让人安心的盾。


    不过,在这面盾的眼里,隗祯若有若无跟脆弱一词捆绑在一起。模样好的人,总是更容易引起怜惜。


    这位本应被怜悯爱惜、处处占尽好处的隗老师,听到她的午餐内容有些不赞同:“怎么中午就只吃煎饼,这样营养一点都不均衡。”


    隗祯的脑袋里有一本厚厚的食谱,严格根据营养学撰写。濮怀玉的选择,在他看来未达及格线。


    濮怀玉没有时间跟他闲话,她得赶紧解决完任务返回学校。


    “因为好吃不贵,能吃饱就行。”她看了眼藏在口袋深处的小灵通,匆匆道别,“我得先走了,隗老师再见。”


    她不由分说离开,根本没给隗祯挽留的余地。


    什么都没有做到,濮怀玉依旧慷慨地给予了一点友好值,隗祯多少有些挫败感。


    「这难道不是宿主一开始期盼的吗,等到任务对象的友好值达到一定高度,宿主就可以丝滑地介入其人生,趁早无痛返回原本的世界了。」


    「……但我是老师。」


    非但帮不到濮怀玉,还得屡次要她来帮助和影响。


    他的纠结和难眠,濮怀玉并不清楚。解决完买笔的小问题,她绕开保安室,闪身回到学校里面,再蹑手蹑脚摸回宿舍。


    隋城一中的三餐从来很人性化,虽然这点人性化是为了吻合学生没有时间堂食的需求,需求又是人为制造的产物,一环扣一环的人性化多少有点讽刺,但濮怀玉可以半阖起眼睛说自己很满足。


    希望隗老师能够守护住诺言的重量。吃完饭冲洗过脸颊,濮怀玉仰躺在床上,很快失去意识。


    她做了个很混乱的梦,只记得情绪大起大落时不断挤压身体的压迫感,醒来时忘得一干二净,不肯在她平庸的生活留下半点不同寻常的痕迹。


    濮怀玉讨厌这种梦。什么都不说,又好像什么讨人厌的话都说了,唠叨“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白日梦想都不要想”。


    下午上课,她很快肚子饿了。这时心头不免涌上淡淡悔意,自己硬是介入,跟人对峙,这份功劳换一份午餐不过分吧。


    “濮怀玉。”


    课下,魏老师突然念她的名字。濮怀玉上午刚闹腾过,心虚难免,直到魏老师说清楚是去帮语文课代表搬运、分发最新的双周练试卷和作业本。


    两人除却师生关系,还有一层私交。因此魏老师哪里看不懂她的表情,直觉有异,半道把濮怀玉拉走,几番询问下来她全招了。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就算隗老师也在场,第一时间应该联系警察,知道吗。”确认过濮怀玉身上没有伤害,连疑似淤青的阴影都摸不到,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板起脸,“别真把自己当成刀枪不入的盾牌。”


    “知道了。”濮怀玉站在她身旁,头微垂,手往身后背去,脑海浮现起隗祯和男学生看见她冲出来时的模样。


    尤其是隗老师,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实在很让人受用。濮怀玉心想,这位天真的新老师恐怕真有一瞬间,觉得她强悍到所向披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