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没有回答，只是揽住他的腰身破水而出：“抓稳。”


    龙吟清越，震得明衍心头发麻。


    还未等他应声，巨大的龙身已腾云直上，冲向九霄。


    劲风扑面而来，明衍下意识握紧龙角，低头望去 ——


    云层在脚下翻涌，山川河流如画卷般在脚下铺展。


    晨雾缭绕的森林，蜿蜒如银带的江河，远处海天相接处泛起金光，朝阳与残月同时悬于天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师父快看！那里有个会发光的湖。”


    云栖的龙身微微倾斜，朝着他说的方向俯冲而下，却在即将触及湖面时又陡然拔高。


    溅起的水花化作细雨，洒在脸上，凉丝丝的。


    “哈哈哈 —— ”明衍忍不住大笑，六条尾巴在风中舒展，“再快一点！”


    云栖纵着他胡闹，龙尾一摆，骤然加速，破开云层。


    明衍的欢呼声回荡在天地间，惊起成群的飞鸟。


    他们飞过沙漠里的古城，飞过正在举行祭祀的妖族部落，飞过凡人城池的万家灯火……


    直到暮色四合，巨龙终于盘旋着停在一座雪峰之巅。


    这里是世界的最高处，脚下云海如潮，头顶星辰未散，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天穹。


    明衍从龙背上滑下，站在积雪的山岩上，呼吸都凝滞了。


    “这就是…… 师父眼中的世界吗？好美…… ”他喃喃着，声音因震撼、激动而发颤，“原来天地这么大！谢谢师父带我看这些…… ”


    云栖化作人形，落在他身旁，发梢还沾着未化的冰晶。


    她看着明衍发亮的眼睛，唇角微扬：“喜欢？”


    明衍重重点头，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喜欢！以后还能再来吗？”


    云栖没有回答，而是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明衍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落下温软的触感。


    他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 ——


    这是师父第一次主动亲他！


    往常都是他死缠烂打，而她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某种触及灵魂的情绪在胸腔中膨胀，他闭上眼，狠狠加深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明衍的手早已探入云栖衣襟，掌心贴着那截细腰摩挲。


    往常早该被拍开的手腕，此刻却被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住。


    明衍迷蒙抬眼，正对上一双含着水光的眸子。


    “阿衍。”云栖唤他，目光温柔，唇色红润，“我不能再留了。”


    “啊？”明衍下意识又凑上去啄她的唇，他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云栖捧住他的脸，他才发现师父指尖在微微发抖。


    “我修为已至圆满，再留在此界…… 天地恐有不容。”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在明衍头上。


    他猛然想起人皇的下扬，顿时慌了神：“什么意思？”


    “我得飞升了…… ”云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明衍心上。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死死攥住师父的衣袖，骨节发白。


    “不哭~我等你…… ”云栖轻轻摩挲着他眼角的泪痕：“你如今的境界已是六尾，或将陷入瓶颈。师父希望你到大千世界里走一走，亲自去经历和体会人间百态，才能有所突破 —— 早日与我相见。”


    明衍强忍着泪意，声音嘶哑：“留下…… 师父会死，对不对？”


    “不会。”云栖没有选择隐瞒，而是望进他眼底，“但若强留，对你、对我…… 都不好。我们或将因此，只能相守这一世。”


    明衍听懂了，他将脸埋进云栖掌心，再抬头时，眼眶通红却带着决绝的笑意：“师父放心离开…… ”少年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我想跟你长长久久，不想只有这一世！我会好好努力…… 争取早日有资格再见到师父。”


    “嗯…… ”云栖再次吻住他，同时，一滴温热的泪划过她的脸庞 ——


    明衍却没哭，唇转而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湿意：“师父，不用担心我。”他笑得眉眼弯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九天神雷轰然劈落，明衍被气浪推得后退数步。


    在刺目的白光中，他看见云栖化作青龙冲天而起。她的身影在雷光中渐渐透明，最后回头望来的那一眼，让明衍终于溃不成军 ——


    他放任自己跪倒在雪地中，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万妖谷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墨宸盘踞在妖王殿的玉座上，漆黑的龙角气势迫人。他早已褪去了曾经的轻狂桀骜，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


    殿外，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头顶一对小小的龙角。


    “爹爹！”她扑到墨宸膝前，眼睛亮晶晶的，“明衍叔叔回来啦！我能去看他吗？”


    墨宸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等他从龙潭出来，你再去。记住！现在不可以去打扰他。”


    “知道了 —— ”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可是父皇，好奇怪呀！明明你才是龙，明衍叔叔是九尾天狐，怎么龙潭是他的领地？”


    “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墨宸有些无奈，却还是笑着解释道：“那是你明衍叔叔师父的领地，她是青龙，上一任妖王。 ”


    “那父皇快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她人呢？她是不是比你还厉害？”


    墨宸的脸上带上了些许怀念之色：“她可比父皇厉害多了…… ”


    半妖谷的古树下，白衣男子正将一堆包裹分发给小妖们。


    他身后九条蓬松的尾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腰间悬着的青色鳞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明衍叔叔！”小女孩离老远就大喊道，“我的礼物呢？”


    明衍笑着变出一串会发光的海螺：“东海鲛人族的宝贝，晚上放在枕边，能梦见星星。”


    他抬头看向走来的墨宸，挑眉道：“妖王大人今日不忙？”


    墨宸轻哼一声：“比不上某人，逍遥自在。不过 —— 还是谢谢你愿意回来，陪小女过十岁生辰宴。”


    “应该的，要是师父在，也一定会回来看看…… ”


    两人相视一笑，即使百年光阴未见，也未有任何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