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刀光剑影的日子仿佛已经远去，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久违的安宁。


    云栖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轮椅扶手上，笑道：“王爷，如今四海升平，你的暗卫们怎么办？”


    明衍抬眸看她，眼底映着细碎的光：“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于是，这一日，王府的暗卫们集体摘下了面具。


    阿大、小十……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活。


    明衍给了他们选择 ——


    愿意离开的，赐宅院、金银，从此自由；愿意留下的，便做王府的侍卫，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世间。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


    “我们早就习惯了跟着王爷。”小十笑嘻嘻的，“再说了，王爷与阿七成亲，还需要我们这些娘家人在扬啊！”


    明衍失笑：“随你们。”


    暗卫们由暗转明后，明衍和云栖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阿大和梅雪主婚。


    婚礼那日，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阿大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紧张得手心冒汗，梅雪则红着脸，低头抿唇笑着。


    明衍看着他们行礼，突然侧眸望她，唇角微扬。


    云栖悄悄握住他的手，笑而不语，只是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有些事，不必明说。


    日子又平和的过了几天。


    某座小城里，突然传出“神医现世”的消息。据说那神医医术通天，尤其擅长解毒，甚至能治世间罕见的奇毒。


    小十最近沉迷于扮成“狐面大侠”行侠仗义，听到这消息后，立刻兴冲冲地跑回来禀报：“王爷！听说那神医连断脉都能续上！说不定…… ”


    明衍的手指攥紧了轮椅扶手 ——


    难道他的腿，有救了？


    他转头看向云栖，眼底是藏不住的希冀。


    云栖读懂了他的眼神：“小十，你立刻带人去寻。”


    明衍看着小十离开，随即一把将云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阿七，若真能治好我的腿…… ”他贴在她耳边，声音微哑：“成亲那日，我想亲自抱着你出花轿。”


    云栖心头一热，回抱住他，轻声道：“你会如愿的。”


    他们都在期待着那一天。


    然而，三天后，小十几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王爷，那神医…… 没找到。”小十耷拉着脑袋，“百姓们都说，神医只是偶尔现身，专为寻传人而来，绝不会轻易出手…… ”


    明衍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沉默许久，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无妨…… 本就不该奢望的。”


    可这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


    有了希望再失望，终究是难熬的。


    夜里，明衍搂着云栖，好不容易才睡着。


    云栖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


    “再见了…… ”她轻声呢喃，眼底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明衍是在一阵心悸中惊醒的。


    晨光微熹，床榻另一侧空荡荡的，被褥早已凉透 ——


    阿七不在！


    他猛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攥皱了锦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目光落在枕边那封薄薄的信笺上，他才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上面的字迹不算工整，却一笔一划都带着熟悉的样子：


    “我带小鹰去找神医了，等我好消息。”


    短短一行字，却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阿七一定是看出了他的不甘心。


    明衍垂眸，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其实一直为残缺的身体而自卑，所以当希望出现时，他忍不住期盼。


    可阿七从未嫌弃过他。


    她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握住他的手，甚至愿意…… 将自己托付给他。


    那他又何必再执着？


    “阿七，等你回来…… ”他低声自语，眸光渐渐坚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踌躇。”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她。


    第一天，明衍照常处理政务，只是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归来。


    第二天，他开始频繁询问侍卫是否有消息，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第三天，他坐在庭院里，望着天空出神……


    可直到暮色降临，天际仍空荡荡的，没有小鹰的影子，也没有她的消息。


    不安如潮水般涌来，他攥紧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天际终于传来一声清亮的鹰唳。


    —— 是小鹰！


    可只有小鹰。


    明衍的心沉了下去。


    小鹰盘旋而下，落在他膝上，脚上绑着一个锦囊。


    他手指微颤，解开系带 ——


    里面是一颗金色的药丸，和一封书信。


    明衍展开书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阿衍，见字如晤。”


    只这一句，他紧绷了三日的肩膀便松了下来，唇角不自觉扬起。


    “神医收我为徒，我需随她游历四方，习得她一身医术，方可回去。 不过，我已让她应承提前将解毒丸给你。 ”


    明衍目光落在一旁的金色药丸上，喉结微动。


    这药，能解他体内的残毒？


    纸张翻动，阿七的字迹越发潦草，像是急着写完：


    “你肯定舍不得我吧？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会尽快学成，回去陪你。”


    明衍低笑一声，眼底泛起柔色，继续往下读，他的指尖微微一顿。


    “你服下解毒丸后，要认真锻炼双腿，这样等我回来时，你就可以站起来了。还有，一直没跟你说，你太瘦了！骨头硌人，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饭，争取早日能轻松抱起我…… ”


    明衍蓦地笑出声来，眼角飞红，掩不住满心欢喜。


    小鹰歪着头看他，忽然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明衍抬手抚了抚鹰羽，轻声道：“我会好好等她回来的 —— ”


    不远处，阿大和小十偷偷观察着明衍的表情，见他终于露出笑容，顿时松了口气。


    “还是阿七厉害…… ”小十小声嘀咕，“一封书信就解决问题。”


    这几日阿七不在，王爷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阴郁沉寂的齐王，王府里连空气都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如今总算雨过天晴。


    无人注意的虚空中，小轮子松了口气：“云栖，你真聪明！这样主人就有希望了。”


    “嗯。”云栖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她一共准备了三百封书信放在喜儿那边，以后每个月，小鹰都会送一封回来。


    期望明衍可以靠着这些书信，多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