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衍眼底的猩红还未完全褪去，但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接过衬衫，慢条斯理地往身上套，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云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


    那些被藤蔓勒出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皮肤恢复白皙。


    她想起之前那冲击力十足的画面，耳根一热，立刻移开目光。


    明衍系到最后一颗扣子，手指顿了顿，看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向茶桌：“被看的是我，你不必尴尬。”


    云栖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你…… 不会是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吧？”


    “对啊。第一次见你，我就能感应到你的亲近，就跟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明衍端着茶杯转身递给她：“当时，我们都很欢喜见到彼此。还有现在 —— 你在紧张，却不害怕我。”


    云栖：“…… 既然如此，为什么打小轮子？”


    明衍的表情瞬间阴郁：“它讨你喜欢，我生气。”


    他的情绪变化太快，云栖简直头疼。


    她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明衍，我帮你清除食人花基因吧。你是专家，应该已经知道，融合基因对你影响很大…… ”


    茶杯突然炸裂在脚边。


    “你后悔了？”明衍的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他单膝跪地时碎瓷片扎进膝盖，鲜血晕开，却恍若未觉，“后悔给我基因？后悔救我？”


    云栖看着他染血的膝盖，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别这样，先起来，好好说话！”


    明衍直接滑坐在地，曲起长腿，膝盖上的伤口快速恢复。


    他不仅没站起身，反而往云栖脚边蹭了蹭：“我感应到你的后悔了…… ”


    云栖的指尖收紧：“是后悔，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些。我有些后悔五年前没留下你…… ”她顿了顿，才轻声问：“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衍怔了一瞬，眼中的阴郁如潮水般褪去。


    他忽然俯身，把脸轻轻搁在云栖大腿上，像只终于找到归处的流浪者。


    云栖的呼吸微微一滞，本能地想躲开，却最终没动。


    明衍的发丝蹭过她指尖：“我是靠你的基因才活下来的…… 离不开了，也上瘾了…… ”他的声音闷在她裙摆里，“所以别抛弃我。没了你…… 我会死的。”


    云栖松开捏紧的手，轻轻按在他发顶。


    他的头发比想象中柔软，不像他古怪的脾气：“没抛弃你，只是需要多些时间，彼此适应一下。”


    “好…… ”明衍的叹息像阵风拂过她膝盖，“时间，我现在有的是…… ”


    “真的不打算回黎明城了？”


    “回去干什么？”明衍突然抬头，抓过她的掌心，放在唇下贴着，“我只有你，也只想有你。”


    云栖手心被他灼热的呼吸烫到，猛地抽回手，耳尖发烫。


    她抬脚轻踢他小腿：“快起来吧，你不饿？去吃饭了 —— ”


    明衍低笑着站起身，喉结滚动：“饿啊…… ”目光却黏在她泛红的耳垂上，“不过饿的不是肚子。”


    云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闭嘴！跟上。”


    “来了。”


    ……


    树屋群前的空地上，五张原木长桌排成星形，桌面上铺着翠绿的芭蕉叶。


    末世里罕见的瓜果堆成小山，烤鱼金黄的表皮还滋滋冒着油花，野猪肉用香茅草捆扎着，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几十盏萤火虫灯笼悬在树枝间，将整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云栖和明衍穿过藤蔓拱门时，五十几名进化者齐刷刷站起，单手抚胸，异口同声地喊道：“女王！”


    云栖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谁教他们的这一套。


    明衍笑着抬起手臂：“女王，让小的扶您就座。”


    “…… 别闹！坐下吃吧。”云栖随意地落座在一张藤椅上。


    她刚坐下，明衍就拉着椅子贴过来，硬是挨得紧紧的。


    周毅和林小满举起竹筒杯：“谢谢女王收留我们在领地定居。”


    云栖也举起竹筒杯，喝下一口果汁：“大家不用客气。”


    她扫过在扬进化者们或忐忑或期待的眼神：“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着。”


    有人帮忙干活，她没什么不乐意的。


    “不过要是有人想走，也随时可以，我不强留。”


    “为什么要走？”林小满突然激动起来，“比起黎明城，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几个进化者跟着点头。


    周毅灌了口果汁，感慨道：“基地高层生怕我们联合造反。他们自己不敢注射药剂，又怕博士……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偷瞄了眼正在给云栖挑鱼刺的明衍，“呃…… 怕进化者失控，天天搞分化防备。”


    明衍突然轻笑一声，将剔好的鱼肉放进云栖碗里。


    银质餐刀在他指间转出冷光：“他们怕得没错，变异植物基因存在等级压制，而且我有吞噬能力。最重要的是…… 我确实想过摧毁黎明城，让他们全部消失。”


    进化者们都愣住了。


    云栖也疑惑的看着他。


    明衍忽然收起手术刀，歪头靠在云栖肩上。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他声音里的寒意褪去大半：“现在没必要了…… ”


    他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蹭过云栖发间的花香：“有你在的时候，我连杀人的欲望都没有。况且，只要他们不使用进化药剂，早晚也是死。”


    云栖推开他的脑袋：“坐好了，说人话。”


    “末世刚开始那几年，我一直专注于研究丧尸病毒，尝试了各种方式，可最终却发现无解。这种病毒早就融入了大气循环，每个呼吸着空气的人，体内都在进行缓慢的异变。按这个趋势，普通人活不过五十岁，就会器官衰竭而死。”


    明衍冷笑道：“可惜那些高层整天忙着争权夺利，没人在意我的研究汇报，都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想要掌权。”


    所有人都默默听着他的话。


    “后来我发现，融合变异植物基因可以改变这个情况，让人体进化到适应病毒环境。”


    进化者们集体松了口气，大家都是惜命的人。


    明衍看向云栖：“之前我想让你融合食人花基因，就是希望你跟我一样，可以好好活下来。只是没想到…… 你就是我的上位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