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忘尘轻叹一声，手中佛珠缓缓转动，“确有魔气，亦有怨气。杀人者，当是被其虐杀之人所化之魔。”


    “那就先从仇家入手吧。”云栖走出内室，便看到外面等候的尚书夫人。


    两人向尚书夫人和管家详细询问了李大人生前的仇家。


    管家擦着冷汗一一列举，最后却说：“都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


    云栖回想尸体奇怪的姿势，看向尚书夫人：“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尚书夫人点头。


    忘尘未发一言，只是手持佛珠退至廊下。


    管家也自觉避开。


    云栖压低声音：“李大人他…… 床榻上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尚书夫人的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绢帕被攥得死紧。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刚成婚时…… 是有些。后来我不肯配合，他便极少来我房中。”


    “他不好在府里胡来，便常去‘云雨楼’寻欢，我也乐得清静。”尚书夫人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是因为这个…… 才出事的吗？”


    云栖按住尚书夫人发抖的手：“夫人莫慌，若猜想属实，那魔物不会伤及府上其他人。”她声音沉稳有力，“我与国师会尽快解决此事。”


    “谢谢云将军。”尚书夫人语气平静下来，“若真是那样…… 也是他咎由自取。”


    ……


    暮色渐沉，云栖勒住缰绳，黑马在一旁不安地踏着蹄子。


    她侧首望向忘尘，晚风拂动她高束的长发：“国师，是否立刻去云雨楼看看？”


    忘尘抬眸望向天际，佛珠在指尖轻转：“魔物既知贫僧在城中，今夜必不敢现身，明日酉时再去不迟。”


    云栖挑眉：“行！那国师现在去哪？”


    “回净心寺。”忘尘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好！”云栖突然扬唇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马，“那国师明日见！”


    忘尘看着那道飒爽的身影绝尘而去，目露欣赏 ——


    这位云将军，倒真是潇洒不羁。


    还从未有人与他这般平视，仿佛他就是个普通人。


    云栖策马回到玄翎军大营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演武扬上。


    扬中尘土飞扬，数名将士正在激烈对练，刀光剑影间，一道道淡青色的气劲在兵刃上流转 ——


    这正是人族能与魔族抗衡的关键，被称为“玄气”的特殊力量。


    突然一声清喝炸响！


    楚清歌手持长刀，跃入战圈，她刀锋所过之处，五名将士同时举起兵器迎击。


    金铁交鸣声中，楚清歌手腕一翻，刀势如虹。


    她身形如鬼魅般在五人围攻中穿梭，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破空之声。一个壮硕的男将举盾格挡，却被她一刀劈得连退数步；两名女将左右夹击，她一个翻身，刀背轻拍二人手腕，兵刃当即脱手。


    最后两名将士对视一眼，同时激发玄气扑来。


    楚清歌却突然收刀而立，在二人近身的瞬间，刀柄猛地杵地 ——


    “轰！”


    一道环形气浪以她为中心炸开，五名将士齐齐被震飞出去，在地上滚作一团。


    “好！”云栖鼓掌大笑，“清歌，你的‘震山式’又精进了。”


    楚清歌闻声转头，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她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将军！”额前的碎发还挂着汗珠，“都是您教的‘气爆’诀窍好用。”


    云栖拍拍她的肩。


    这半年并肩作战，她对这个爽利的女将很是惜才。


    “接下来几天，我要去查个案子，你带大家继续操练新阵型。”


    楚清歌立即正色：“是！末将领命！”


    ……


    月光如水，洒在净心寺的青瓦飞檐上，整座寺庙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辉之中。


    禅房内，一盏长明灯静静燃烧，烛火不摇不晃。


    忘尘端坐于蒲团之上，素白的袈裟垂落如雪，眉间一点朱砂在灯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他双眸微阖，唇间轻诵佛经，声音低沉而悠远。


    佛珠在他修长的指间一颗颗转过，檀木碰撞的轻响如梵音袅袅，涤荡人心。


    此刻的他，更似一尊真佛临世。


    突然 ——


    “嗤！”


    一道狰狞的血痕凭空出现在他如玉的面容上，自眉骨斜划至下颌，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可诡异的是，竟无半滴鲜血渗出。


    佛珠倏然一顿。


    忘尘缓缓睁眼，眸中金光流转。


    他神色未变，依旧平静如水，只是低低叹了一声：“他醒了…… 这天下，又要乱了…… ”


    同时，他脸上的伤口处金光闪闪，血肉快速愈合，肌肤恢复如初。


    忘尘重新闭上眼睛，手中佛珠继续转动，诵经声再起。


    ……


    穿过苍临关，便是魔族地界。


    与人族地界不同，这里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普通魔族除了修行魔气，长相与人族并没什么不同。


    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轮廓，只是瞳孔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猩红。


    但此刻，在魔族大殿里，那个斜倚在王座上的男人，却与“普通”二字毫不沾边。


    殿内一片死寂。


    男人一袭暗红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衣襟大敞，露出的胸膛上蜿蜒着诡异的黑色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


    他的长发如墨，几缕发丝垂落在精致的锁骨处。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张脸 ——


    棱角分明的下颌，薄唇如染血般殷红，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


    几个新来的魔族士兵偷偷抬头看着男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好看么？”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凝聚出一缕黑雾。


    “魔尊饶 —— ”


    求饶声戛然而止。


    黑雾直接穿透几个偷窥的魔族眉心，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眼中的光彩却已消散。


    “本尊最讨厌被人盯着看。”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位魔将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


    “魔尊息怒！新来的不懂规矩！”


    男人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长发从肩头滑落。


    他扫了眼两人，眉头微蹙：“幽魇呢？”


    两位魔将浑身一颤。


    左边那个壮着胆子回答：“回、回魔尊，幽魇将军他…… 死在了人族手里。”


    “哦？”男人突然笑了，苍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王座扶手，“倒是可惜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红袍如水般流淌而下：“他可比你们两个，有眼色多了。”


    两位魔将抖如筛糠，不敢抬头。


    他们知道，这位魔尊厌恶人族，但是杀起魔族来，也从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