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执渊才终于消化了这个惊人的发现，声音也沉寂下来，缓缓开口道：“居然有一日…… 换成你嫉妒我…… ”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两人之间。


    忘尘捻着佛珠的手指，彻底停滞了。


    “你可以去寻她。”忘尘睁开了眼，不再逃避，而是直直地看向执渊，“但别忘了…… 找到她后，不要胡来。你知道的…… 我能感觉到。”


    “不用你说！”执渊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是个佛修，好好念你的经！”


    他盯着忘尘那张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脸，眼神锐利：“这天底下的好事，向来是你一个人占着。我就得这么一次眷顾，就这么一点念想…… 你别想抢走！”


    忘尘呼吸滞涩了一瞬。


    他垂下眼眸，长睫掩盖住情绪。


    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干涩至极的音节：“…… 好。”


    执渊冷哼一声，刚想转身离开。


    “叩、叩叩。”


    禅房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名年轻僧人恭敬的询问声：“国师大人，打扰了。宫里来了人，问您能否参加太子殿下与将军的大婚典礼，为新人祈福证婚？”


    忘尘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挥袖，一股力道猛地掀开了房门！


    执渊条件反射般地躲了起来 ——


    他完全忘了自己如今魔气被压制，容貌与常人无异。


    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自己是那个见不得光、需要躲躲藏藏的魔尊。


    “哪位将军？！”忘尘无暇顾及他。


    “回、回国师大人…… 宫里来人只说，太子妃是玄翎军的统帅，具体是哪位将军，小僧也不清楚。”


    玄翎军统帅？


    忘尘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


    而就在他心神震荡、思绪混乱的这刹那间 ——


    执渊已经如疾风般掠出禅房，消失在院外！


    “啊！”门口僧人被模糊的身影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


    忘尘却没管这些，而是沉声问道：“大婚，定在哪一日？”


    “三、三日后…… ”僧人惊魂未定地回答。


    “好。”忘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我去趟皇宫。”


    ……


    云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玄色棉布劲装，骑着一头小毛驴，晃晃荡荡地进了城。


    朱雀大街依旧是人声鼎沸，扑面而来一股熟悉又热闹的尘世烟火气。


    她头上戴着一顶宽檐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身打扮混在往来的人流中，无人能认出她是谁。


    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清净的巷子，尽头便是一座沉静气派的府邸 ——


    这是当年皇帝赏赐给她的宅子。


    云栖抬起头，守在门口的下人立刻认出了主人，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有人牵过驴子，有人躬身引路……


    “将军，您回来了。”老管家闻讯赶来。


    “嗯，回来了。”云栖随手将斗笠摘下，递给旁边的侍女，“府里辛苦你们打理了。”


    这些人都是皇帝当初一并赏赐下来的，规矩本分。


    “不敢不敢，都是奴才们分内的事。”老管家连忙道。


    “给我准备沐浴吧，我一会儿要去楚将军府上一趟。”


    “是 —— ”


    这四年，她天南地北地跑，看不同的风景，遇不同的人。


    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日子过得倒也快意自在。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会有些烦躁。


    云栖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肩膀。


    她放松心神，在识海里跟小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


    “小轮子，以后我跟你主人把你要过来怎么样？他不在的时候，可都是你陪我解闷。”


    “好呀好呀！我喜欢跟着云栖，比跟着主人有意思多了！”


    它倒是毫不留恋旧主。


    云栖被逗笑了：“那也得你主人同意才行呀。”


    “云栖你开口，他肯定同意！”小轮子说得斩钉截铁。


    “听你这么说…… 我还挺开心。”说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出神。


    “云栖，”小轮子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小声问，“你是不是想主人了？”


    “嗯。”云栖没有否认，声音有些闷，“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主要是有点担心…… 他会不会真的消散了。”


    “不会的。云栖你在这个世界，主人他就肯定在…… ”小轮子的声音突然顿住，随即在识海里大喊：“云栖！有东西在偷看你洗澡！！！”


    云栖：“？！”


    她瞬间收回沉浸在识海中的心神，同时猛地睁开眼睛，扫向屏风 ——


    那里有一丝诡异的气息波动。


    然而，肉眼望去，屏风后空空如也，并无半个人影。


    云栖先是眉头一拧，随即想到了什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反而慵懒地向后靠了靠，让温水漫过肩头。


    “偷窥别人沐浴，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她的声音带着戏谑，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吐出那个称呼：“魔尊大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屏风后一团浓郁的黑雾翻滚着浮现，迅速凝聚成一个修长挺拔、却显得无比僵硬狼狈的身影。


    执渊几乎是瞬间就背过身去：“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到…… 不知道你在…… 在…… ”


    他语气吞吞吐吐，完全不像曾经那个嚣张的魔尊。


    云栖也不打断他，而是从浴桶中出来，拿下屏风上搭着的干净衣物，开始不紧不慢地穿。


    执渊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肌肤的悉索声，像羽毛挠在心尖上，让他喉头发紧：“你还记得我？”


    云栖正系着中衣的带子，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不过才四年光景，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执渊猛地转过身，甚至忘了此刻她可能还未穿戴整齐。


    他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是说……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说会等我…… 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