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原本靠在窗边看着话本，可书页上的字却一个也读不进去。


    今天一早，执渊和忘尘便神神秘秘地说要出去为她准备一份惊喜，可现在都中午了，他们也没回来。


    她莫名觉得不安，便站起身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天空 ——


    明明晴空万里，却无端感到有一丝丝寒意。


    神明的预感绝非空穴来风。


    她眼底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视野瞬间变得更清晰。


    远处正弥漫开一片不祥的黑色雾气……


    是魔气！


    云栖脸色骤变，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魔气溢散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熟悉的古老祭坛之上，执渊与忘尘正面对面盘膝而坐，四周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阵纹。


    执渊手腕脚踝上那四串压制魔气的佛珠已经被取下，周身精纯的魔气不再受束缚，汹涌四溢，缭绕在他身边。


    而他的对面，忘尘额心的妖异暗色魔纹，正沿着他的脸颊缓缓蔓延。


    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禁术一旦启动，便再无回旋余地。我这边没问题，你考虑清楚了吗？”


    执渊眼神异常坚定：“只要能保证‘我们’的意识都还在，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别废话了，开始吧！早点结束，还得赶回去给阿栖准备晚饭。”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涌出，滴落在祭坛上，沿着凹槽急速流淌，所过之处，那些暗红的阵纹依次被点亮。


    而他们手腕上的伤口，不再像以往那样飞速愈合，而是持续地流淌着生命的本源。


    当整个祭坛的所有阵纹都被鲜血彻底点亮，发出嗡鸣巨响的刹那 ——


    两人的身影开始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拉扯！


    他们的血肉乃至灵魂，都开始如同雾气般丝丝缕缕地剥离，然后不受控制地向着对方牵引、交融……


    云栖赶到魔窟，先是禁锢了四处逸散的魔气，随即飞入深处，将祭坛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一眼，她便气血上涌，恨不得将两人拖下来，狠狠揍一顿！


    这两个疯子！


    竟然真的背着她，偷偷跑来施行这种凶险无比的禁术！


    可此时若是出手打断，后果只怕更危险。


    云栖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咬牙切齿地等着……


    还说什么“惊喜”？


    这分明就是十足的惊吓！


    融合的过程很快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雾化，正交织在一起……


    云栖全神贯注地看着，心跳快得如同擂鼓，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终于，黑红雾气平息、收敛，露出其中端坐的身影 ——


    那是一个全新的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墨玉般的长发披散而下，垂落在线条完美的身躯上。


    他的面容既不像执渊那般妖异俊美，也不似忘尘那般圣洁出尘，而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世俗认知的极致完美。


    如此出色的相貌，让他就算没睁开眼睛，周身也散发着那种不容亵渎、近乎神圣的威严与疏离。


    这就是‘明衍’吗？


    云栖的视线下滑到他胸口……


    小轮子突然在她识海里大声惊叫：“主人？！！”


    正盯着那无比熟悉的玫瑰印记出神的云栖，眉心一蹙：“你干什么？我知道他是明衍啊。”


    这在她眼前融合诞生的，还能认错不成？


    小轮子的童音依旧带着剧烈的波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是跟主人的本体长得好像啊！虽然主人的头发是金色的，但、但这骨相和气质…… 真的太像了！！”


    云栖闻言猛地一怔，目光立刻从那玫瑰印记上移开，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好奇，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起祭坛上这个闭目端坐的男人 ——


    这就是…… 他吗？！


    如果换成金发的话 ——


    明衍的真实形象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就在这时，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黝黑的眸子！


    然而，这双本该威严莫测的眼睛，在触及云栖身影的瞬间，立刻漾开了熟悉的温柔笑意，甚至还透着一丝心虚：“阿栖！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语气，这神态，分明就是执渊！


    云栖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半。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后怕和怒气！


    她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耳朵：“你们两个简直是胡闹！要是失败了怎么办？！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新生的“明衍” ——


    或者说，此刻主导着这具身体的执渊也不反抗，任由她揪着耳朵：“阿栖，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


    “我们仔细查过了古籍，纯正的佛体和魔体确实无法融合，本源相斥，几乎必死无疑。但是忘尘他金身消失，修为本就大打折扣，而且还有心魔。所以他其实是半魔半佛之体！”


    “因此，我们经过反复推算，成功融合的几率是非常大的。”执渊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试图平息她的怒火，“阿栖，我们真的不敢盲目胡来…… ”


    云栖怒气稍缓，松开了揪着他耳朵的手，但眉头依旧紧蹙，急切地追问：“忘尘呢？他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眼前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沉静而平和：“我一直在的，别担心。执渊更会说话，所以他来跟你解释。”


    听到忘尘熟悉的语气，云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


    看来他们现在是类似于一体双魂的状态。


    这已经是在那凶险禁术之下，云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只要他们都还在，没有消失，没有受创，便是万幸。


    新生成的“明衍”抬手捡起散落的衣物，快速穿上，又将那四串有着压制魔气效用的佛珠仔细地戴回手腕和脚踝。


    他看向云栖，语气自然地说道：“阿栖，我们回家吧。”


    云栖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他周身的气息虽然比之前更为深邃难测，但原本那些躁动四溢的魔气确实收敛了许多。


    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