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划破积云，投下的金辉推开凌晨的黑暗飞快将整个天地包裹了进去，春寒一过，气温回暖，路边的草木已经抽出了青绿的新芽。


    顾言下楼和江柔在附近长椅上吃完早餐，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开车离校，正好看到老秦他们拿着书本走出宿舍楼，干脆让他帮忙给辅导员转告一声。


    “记得帮忙我请假。”


    说着，捏了捏江柔的手：“我走了，中午回来。”


    “嗯，等你一起吃饭！”


    江柔踮起脚，在男友嘴角浅吻一下，随后靠近顾言的耳边小声说：“路上开车小心，我的董事长。”


    顾言笑了笑，与女友分开，冲老秦他们点了下头，便转身走向南大侧门停车场，盛丰集团董事长专车早在那边等候了。


    “不是说好要好好上课的吗？怎么又请假逃课了。”


    陈庆看着走远的背影，闷声说了句，一旁的陈轩哼了哼：“什么叫又，老顾这学期就没正经的上过一堂课？你以为他能像我们这么能克制？”


    “你那是穷。”刘平在旁边补了一刀。


    “喂喂，昨天我还请你们吃烧烤！”


    “你那是该的！”刘平说完，忽然回头：“林云竹！”


    陈轩立马回头。


    老秦四人看了他一眼，齐齐耸肩。


    “果然是穷，跟克制没关系。”


    陈轩：“……”


    等进了教学楼，正好碰上要回办公室的赵蓉，老秦赶忙过去：“辅导员，顾言托我给你请一个假。”


    “他现在这么嚣张，连电话都懒得打一个了？算了，什么理由。”


    “探监。”


    “呵呵。”


    赵蓉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


    上午九点，奢华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南江市看守所外的马路边。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身西装的顾言下车，举步走向迎来的张布。


    “张律师。”


    “董事长好。”


    两人随意的握了一下手，顾言便让张布带他进去，做为律师这些场所早就跑的通透，出示证件后，熟门熟路来到会见室。


    这里只有桌椅等基础设备，中间采用透明防爆玻璃隔断，靠话筒进行面对面通话，看守所的干警则站在不远的位置监管。


    等了一会儿，会见室另一边，房门被打开，杜文虎被狱警带进来，他看到玻璃窗外的年轻人笑了笑，直接坐到对面拿起话筒。


    “小顾，好一阵不见了。”


    “杜叔，你精神看上去不错。”


    此时的杜文虎比在外面的精神还要好上许多，头发剃了之后，整张脸显得圆润，就像长胖了不少。


    “茜茜还好吧？”


    “她挺好的，盛丰集团一切事务都交给她来管，听文静说，她每天都加班，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离开办公室。”


    闻言，杜文虎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终究是要长大的，我也不可能护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说你吧。”


    顾言没有急着问杜文虎叫他来干什么，就像晚辈关心长辈一样，询问他在看守所的生活。


    “还能怎么样，每天按时起床、看报、看新闻，学习，生活很规律，在这里边那些个犯人，各个都是人才，说话还怪好听的，哈哈。”


    顾言跟着笑了一下。


    “杜叔也知道这个梗。”


    “在这里跟一些年轻人学的。”杜文虎笑容满面，似乎根本没有去在意自己会判多久，会不会处以极刑，“以前，我的眼睛只能看到集团的利益，各种恩怨，闲下来了，才发现年轻人真的需要好好指引，太多人一时冲动就进来了。你在外面，也别太冲动。”


    看到顾言只笑不说话，杜文虎手指隔着玻璃笑着点了点他。


    “我差点忘了，你这个年轻人跟其他不一样，到底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就是有底蕴，抽空啊，你帮我劝劝茜茜，就不要帮我跑关系了，该我杜文虎还的债，我认了。


    踩着别人的血肉，走到今天，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不亏。”


    “嗯，我会说的。”


    顾言回了一句，见张布在旁边提醒时间快过一半了，他才开口问对面的杜文虎：“杜叔，今天你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


    杜文虎沉默了一阵，“我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茜茜是我女儿，我爱她，呵护她，保护的太好了，养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出去留学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虽然现在她醒悟了，可本事就是本事，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盛丰集团这艘大船，是我一钉一榫打造出来的，要是沉没了，我这一辈子，还有坑害的那些人，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想了想，手指头点在桌面。


    “所以……我想说，如果茜茜能力不足以驾驭盛丰集团，你就罢免她的总裁职位吧，让她安心当一个无忧无虑的股东，衣食无忧的把这辈子过完。”


    顾言没料到杜文虎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倒是让他惊讶不少。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按照杜文虎的思维方式，很清楚自己的女儿难以掌控大局，与其最后什么都没落到，不如后退一步，保住股东身份，安安稳稳拿分红吃到老。


    “杜叔，你这样安排，那你进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世间哪有什么那么多的意义，赵二狗要夺权，内部一直耗下去，最后整个集团都会被拖垮，弄到最后偌大的公司分崩离析，倒不如绑着他一起进监狱，还能让集团维持下去，我杜家的股份就还有价值，茜茜后半辈子也有依靠。


    人嘛，想通透了，就总会知道怎么去取舍。”


    “会客时间到了。”狱警开口提醒。


    杜文虎拿着话筒轻轻喊了一声：“小顾。”


    “我在听。”


    老人挤出一丝笑，最后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顾言看着老人放下话筒，被狱警带着离开，直到关上门后，他才挂上话筒，跟着张布一起出了看守所。


    来到路边，司机将车门打开，顾言停在车门外，回头看向张布。


    “你现在是集团法律顾问，一切以集团利益为重，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


    张布一直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殷切按着车门，另一只手遮在车门上方，防止董事长坐进车里碰到脑袋。


    “董事长，您慢走，有什么事尽管和我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行。”


    顾言嗯了一声，目光随后看向前面，车窗也缓缓升起。


    这辆停靠路边吸引不少路人注目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离了路边，汇入车道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