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段时间挺热闹的。


    先是宣平侯府的诸多乱事，后有事关宣平侯府夫人祝氏的谣言满天飞。众人私底下还没讨论尽兴呢，突然沉寂多年的归云侯府又蹦了出来，现场给大伙儿开了个大瓜。


    冬至，在大肃王朝属于很重要的节日之一。所以这一日的大朝会，京城官员不论大小但凡官帽下面蹲个人，都得进宫站班。


    哪怕已经是朝廷边缘人物的归云侯或者更多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也非常难得的穿戴好朝服出现在金銮殿，呃，有的在金銮殿外。


    干吧死冷的天儿，能冻的不少殿外人浑身直哆嗦。哪怕是在大殿内站班的人，其实也不咋暖和。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他那半吊子本事的国师在下面照本宣科，念着手里一些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觉得昏昏欲睡。


    毕竟，长乐那熊孩子又杀回宫里来了。


    他昨天带孩子累的不轻，晚上也没休息好。今儿早上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一直左右乱跳。


    现在不想听那么多的废话了，他就想抓紧回去补个觉。毕竟还有那么多奏折等着批阅呢，不睡清醒哪行？


    好不容易挺到碎嘴子国师把拍马屁的奏折给念完了，皇帝眼珠子往左边瞟了一下，收到君王示意的大总管便立即上前一步浮沉一甩，刚喊出固定台词。


    “有事启奏，无事退……”


    “臣有本奏！”


    表演开大瓜的人捧着瓜，啊呸，捧着笏板就鬼哭狼嚎的跪了出来。


    “皇上，求您给无辜之人申冤呐！


    臣，归云侯孟兴州。


    代二十八年前战亡于边城的十万归云军兵将冤魂，状告昔日宣平侯宋珉勾结贪官污吏，为谋私肥己竟然胆大包天偷换了兵部押往军中的辎重粮草。


    导致我父兄当年于边城无粮裹腹无刀御敌，才会大败于紫云河畔，一朝身死葬送了我大肃十万儿郎！


    皇上，求您伸冤呐！”


    平地一声惊雷起，朝堂上顿时便炸开了锅。众人皆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告御状，给惊得目瞪口呆。


    有些官员险些没站稳当，脑袋咣唧一下直接磕在自己手中的笏板上。


    兵部尚书赵铎，更是震惊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瞧本官听到了什么？


    二十八年前的事儿，二十八年后你倒是想起来要告御状了？


    归云侯府，这是终于疯球了呗？


    关键是你疯了归你疯了，你扯上我兵部是想弄啥嘞？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么？！


    赵铎这老小子不愧是常年在朝堂上打滚的人尖子，心里哪怕苦逼的骂开了花，还是沉默的二话不说，咣当一声先跪下了。


    虽然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兵部尚书跟我赵某人屁关系都没有，但是归云侯，本官还是先给你陪跪一个吧。


    多少能安点心不是？


    当然后头还有人被接着扯下水，因为疯球了的归云侯还在继续鬼哭狼嚎。


    “皇上，臣状告户部当年督察不严，竟被硕鼠给钻了天大的空子里外勾结，才让他们成功窃取了粮草！”


    加一，跪下了一个户部尚书。


    “皇上，臣状告工部当年办事不利，竟被不法之徒给偷换了兵械！”


    又加一，跪下了一个工部尚书。


    “皇上，臣状告三司当年定案不清，竟让恶人逍遥法外多年，以致十万冤魂至今无法安息！”


    加一加一再加一，又哐哐哐的连着跪下了三位司法大员。


    老皇帝这下一点也不困了，那原本昏沉的睡意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瞪大了眼睛，神色喜怒难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归云侯。


    “孟兴州，可有证据？若是空口无凭便想掀起诸多波澜，那么朕定会治你一个蔑视朝堂之罪。你可知晓？”


    该说不说，老皇帝确实对孟家还算有两分旧情。甭管是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寿王的面子上。他此刻能出言提醒归云侯，这落在很多人眼中便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圣眷。


    孟兴州当然也清楚。


    他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激动，一个脑袋便磕在了金銮大殿那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皇上，臣有证据！”


    “拿出来。”


    “臣拿不出来，但是臣可以唤出来。臣恳请皇上召如今的宣平侯世子宋易行，上殿陈情！”


    皇帝眯了眯眼睛。


    “你现在告御状之事，与一小儿有何关系？”


    “有！”


    孟兴州胆肥的抬起了头，以一种绝对恭敬的目光，仰视君王。


    “他宋家亦是苦主之一！”


    这人确实挺讲义气的，告御状也真的把宋家给一起拉下了水，果然是极好的人呢。


    抠字眼的小妙招，在这个时候起到了绝对的重要作用。


    宋家亦是苦主之一？


    嘿，那其他的之二之三之多多呢？


    有不少聪明人瞬间听出了这里面的猫腻，礼部尚书悄悄抬起眼睛，先是看了看储君。


    唔，太子殿下的脸色很不好看。


    又转过目光看了看林太师。


    这镇山老太岁低眉垂眼不急不躁的安稳神色，极大的缓解了很多人的不安。呼，林老爷子都没慌，说明不是啥塌天大祸。


    跟我们没关系的事儿，咱不沾！


    礼部全体都有，跟在自家尚书大人的步伐后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退了一大步，把场子让出来。


    其他心明眼亮的人，也自动跟上。


    于是等守在宫门外的宋易行等人被宣召上殿来的时候，告御状的台子早已经被很多热心人给帮着搭好了。


    “小子宋易行，叩见皇上！”


    “草民宋从坡，叩见皇上！”


    “我是长乐郡主虎妞妞，叩见皇上！”


    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叩见词儿，又长进了不少的聪明孩子，趴在地上乐的露出了八颗微笑齿。


    我的名字最长最好听，嗷！


    皇帝的脸皮子抽动了一下，他感觉好像自己刚才，又被某些朝廷牲口给看了热闹。


    “长乐，你怎么进来的？”


    “我偷偷跟着我兄长溜进来的！”


    孩子的一双大眼睛笑得十分讨喜，无形之中竟悄悄削弱了一些吓死人的皇权威慑。


    皇帝右眼皮子又蹦了一下。


    “这里不是能由你过来玩耍的地方，听话，先出去等着，一会儿朕再召见你。”


    “不行吖皇上外祖父，我不是来玩的！”


    虎妞妞指了指跪在自己旁边的人，小嘴儿叭叭的解释了一下。


    “我是来保护我弱鸡兄长的，他胆子小又不会干架。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不行的，我可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