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


    山谷里的风总比城市凶猛。


    庄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空气沉默。


    她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楼梯收回，敛着眉眼，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


    纪行帆是性格好，不是没脾气。


    恬恬帽子七等人都清楚，假如谁能人为的赋予秽能力，一定是他，那么在过去的时间，必然有数不清的人试图得到他的帮助，他怎么也会厌烦吧？


    而且，如果他可以做到这件事，但恬恬等人对此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那就侧面证明，他可以做到，但没给过别人。


    ［宿主……］


    “没关系，”庄意笑笑，“这种天气很适合窝在家里呢，”她向二楼的卧室走，“明天雨要是能停，去后面的山上看看，指不定我能找到正在等待有缘人的‘老爷爷’。”


    她回屋后没有睡，打开面板继续建设个人分区，惊讶的发现，除了她以外，多了两个关注者，但发帖的依然只有她。


    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明星得到成千上万的喜欢还能泰然自若，庄意总共不到二十个人气值，都非常好奇究竟谁在真心喜欢她。


    真的很好奇。


    翌日清早，雨没有停，但比昨晚小。


    存活数：3天。


    庄意出门看见正在厨房忙碌的泠狡，又向二楼瞥了眼，问道：“狡狡，你有见到纪教授出来吗？”


    “他走了，主人。”泠狡说。


    庄意了然，确实是生气离开了。


    她没再给这件事分去心思，吃完饭，打着雨伞到庄园后面，她在房间的时候看见山上有个凉亭，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有人来这儿。


    泠狡乖乖跟在她后面，他喜欢淋雨，所以基本不会避雨。


    “这个台阶……”


    庄意停步，望着一条弯弯扭扭通向山顶的台阶，又长又旧，因为年代久远，石阶裂开缝隙，中间挤满杂草。


    她忍不住皱眉，抬腿踏上台阶，倏地收回，转而从较为平坦的地方向上走，但连日连夜的雨把土地泡得松软，踩上去就往里陷，压根没法走。


    算了，不看了。


    庄意干脆放弃。


    ［宿主，为什么不走台阶呀？］


    “这么长，对身体不好，亚珀你看这里还是蛮漂亮的，对吧？”


    亚珀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却也不追问，顺着话题道：［是的呀，真的很好看！］


    庄意笑了笑，问泠狡道：“狡狡，你跟我说说控水的原理或者过程？”


    泠狡怔了怔：“过程……控制住，再使用？”


    他也是懵的，与生俱来的能力有什么原理？


    庄意知道是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还是想试一把，就问：“只要想就能做到，还是先念什么咒语？”


    “……”泠狡的掌心出现一颗水球，“就这样做就行了。”


    庄意暗叹一声。


    “主人，”泠狡忽然唤她，掌心的水球变成水做的玫瑰花，递给她，“你可以不用秽能力，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为你做任何事情。”


    庄意的指尖穿过流水玫瑰，旋即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感觉雨又大了。”


    泠狡注视着她的侧脸，想了想，他刚刚没有在说假话。


    一个字也没有。


    庄意利用五金公司的影响力在烂良城遍布眼线，有阿莱托的踪迹立马汇报，无论阿莱托怎么学习，哪怕在一年后，都不是泠狡的对手。


    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估计真得一年后才能再见到。


    “这期间阿莱托基本在没有名字的山里和各种村庄活动，没法靠地图寻找。”她买地图的初衷除了了解世界，就是希望找到阿莱托。


    ［那可不可以通过周围环境推测位置？］


    “我也想过，但是没有标志性的地形或建筑。其实如果有东西能查到这些山，也是个办法，不过……”


    庄意慢吞吞地摇头，智能手机还是不太智能的，没有地图软件，社交软件不多，游戏倒是应有尽有。


    她研究了一天，最后老老实实给自己写起同人文来。


    是的，她试图靠产出挣扎一下。


    真的没辙了。


    传来开门声。


    庄意当做泠狡，转念记起她让泠狡回屋睡觉去了，当即扭头看去，讶异道：“纪教授？”


    纪行帆微微笑：“到处都在下雨，今天我去烂良城里逛了逛，雨天对居民没什么影响。”


    “毕竟隔三差五都在下雨，要是雨特别大，还是有些影响的，”庄意看着他，“我还以为教授你要离开呢。”


    纪行帆喝了口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庄意心领神会：“明天我开车送教授，还是去扬上？”


    纪行帆看向她，没说话。


    “或者其它城市也行，正好我也去看看。”她补充说，哪里都行，她没目的地。


    纪行帆沉默着。


    “……”


    庄意盯着他的眼睛：“还在生气？”


    “气性没那么大，”纪行帆抿了抿唇，“你说得对，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形形色色的存在，但老实说，你是为数不多相处起来会让我觉得舒服的人，所以当你说出那种对我而言司空见惯的话，我是有些伤心的。”


    庄意低眉：“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纪行帆慢慢摇头，安静了会儿，继续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先入为主。你知道的，并非所有人天生拥有秽能力，也并非没有秽能力的都是普通人。”


    “太多的人希望我成为改造者，或者是故事里那种天才科学家，只要完成某个条件，财富、地位、苛刻的任务等等，就会给予他们秽能力。


    “他们一遍遍地试探着，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或许还会表演一出感人至极的戏码，精湛的演技也没办法演示眼中浓烈的欲望，好像所有人都认为……”


    他的目光落在从杯中升起的缕缕热气，陷入更深的回忆，“认为我布置了某个刁钻的、难如登天的任务，只要达到，就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那时候纪行帆还会询问，需要秽能力做什么，回答无一例外是改变世界，拯救世界等等，有强大的力量就无所不能。


    尽管世界上不存在无所不能的人，但人们总是对没有拥有的东西抱着最大的幻想与期望，纪行帆认为这无可厚非，便接着问想将世界改变成什么样子？


    有人大咧咧地说要以自己为尊，建造有钢铁规矩的帝国；有的人说要建造平等的世界，拯救弱小，这样很好，但在当前处境里都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人，强大之后就会富有同情心？


    “我听过太多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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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受的真诚和虚伪的谎言，已经不胜其烦，我应该再认真听一听的，听听你的看法，我明明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纪行帆抬起眼皮，凝视着眼前的人。


    离开庄园后，一直向前走，就会到达烂良城，他在北部去的城市不多，烂良城好像很新奇，又好像和他到过的城市没有不同。


    在某座饭馆里，他听到客人们议论烂良城以前和现在的霸王们，对新霸王的贬评很多，饭馆里很吵，他听清楚其中一句：她居然觉得，人和人是一样的。


    纪行帆忽地想到很多东西，最后他意识到为什么会和她相处感到舒适，因为他和她没有不同。


    “但……”庄意犹豫少顷，“实不相瞒，如果纪教授问我的话，我的回答也是老生常谈的：去改变某些东西。”


    两人注视着对方。


    空气安静。


    许久。


    “我相信你。”


    纪行帆眉目温和，“我有一种预感，你会成为我的榜样。”


    “那是我的荣幸。”


    纪行帆看了看窗外连绵不休的雨：“这里到处都是潮湿的，小庄，你需要什么样的秽能力？”


    庄意思索着：“我对秽能力不是很了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种吧。”


    “听得出来是非常不了解了，胃口真大，”纪行帆啧了声，起身坐到她的旁边，“把手给我一下。”


    但也没说不行。


    庄意伸手，他轻轻握住：“伤不少呢。”


    “几天之前的，痕迹好得比较慢。”漫画也不会画出来。


    庄意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明显升高：“教授你是不是在念什么咒语？”


    “可以这么理解，大差不差吧，”纪行帆说，“得要点时间，不过你要是说‘想把手里的东西都变成钞票’，那就简单多了。”


    “教授你的钱是这么来的？”


    “……不要胡说，是靠我辛勤的劳动，我可是有聪明的大脑，别到处胡说八道。”


    听起来更像掩饰。


    握手的姿势持续大概十分钟，纪行帆就收手，随后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行云流水地写着。


    那是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庄意对这个世界再怎么不了解，从之前恬恬拿出的堪称自残实录的笔记，和纪行帆轻松的态度，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能力有多匪夷所思。


    纪行帆写着写着，抬眼瞧了下庄意，看她表情认真，就迟疑地收回目光继续写，没多久又偷偷瞧她，然后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咳嗽一声。


    “你知道吗？诞生于自然的生命延续发展就要遵循自然的秩序，任何违背造物主创造的生命的本质，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庄意点头：“我知道。”


    纪行帆加重语气：“是惨痛的代价，进行本质上的改变如同登天梯，一步错，就要坠入深渊。”


    庄意：“好，我了解的。”


    纪行帆看看她，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手扶着额头笑得肩膀直抖：“抱歉抱歉，我开个玩笑，你看起来真的太严肃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做了，放轻松好吗？就当是我给新朋友的礼物。”


    “……”庄意眨眨眼睛，“其实我觉得你的话也没错。”


    “有什么关系呢？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教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