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心的脑袋这下子是真的要乱成一锅粥了。


    她在还没有理清状况的时候，已经本能地反应上来，不能让李施情给徐锦书打这个电话。


    不能让徐锦书知道，她今天跑了这么远，大晚上的二刷《夜航船》。也不能让李施情知道，昨天的电影是徐锦书陪她看的，并且在激情戏的时候捂住了她的眼睛。


    啊，每一个细节都变成了秘密。


    只因为这里面包含了钟心乍起的一池春水，再细小的涟漪，都好像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不不不不不不不……”钟心连环否决，嘴巴里开始不顾后果地冒出能够阻止李施情的话，“我和锦书虽然小时候熟，但她出国那几年都没怎么联系。再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她，我不想麻烦她。”


    “嗯？”李施情的语气变得平缓下来，她抬眼看着钟心，笑容像挂着小钩子，“那你好意思麻烦我吗？”


    钟心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正确答案，立马快速点头道：“好意思的，好意思的。我现在不就在麻烦你吗？你帮我找车吧，我等你的车过来。”


    “好啊。”李施情笑得眼睛弯起来，手里握手机的姿势也变了，她将自己在视频里摆出了一个完美的角度，道，“这点小事确实用不着麻烦别人。”


    话说了这么久，徐锦书的来电已经挂断了，变成了一个红通通的未接。


    钟心的腮帮子鼓了鼓，开口有些小心翼翼：“那……情情，我这会先给锦书回个电话，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然后你不忙的话，我们还是打视频？”


    李施情非常得善解人意：“好啊。”


    视频挂断了，李施情的脸消失了。钟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这才感受到了一点周围的氛围，比如夜风是凉的，空气里有点下水道的味道，转头不远处，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


    钟心抬手，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


    又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给徐锦书回过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徐锦书那边很安静，声音很温和。


    “干什么呢？刚才是不是在洗漱？”


    钟心的脑袋里叮的一声，某根弦开始绷得死紧。


    到了这个地步，骗了李施情，还得骗徐锦书。隐瞒一件事，就得找无数谎言的借口。


    “啊，是……”钟心尽量让自己回得不磕绊。


    电话那边没有很快接话，忽而那声音又极靠近的响起。


    “听着怎么像是在外面？”


    谎言这么容易被拆穿，钟心的脸噌得一下又红透了。她只能庆幸自己和徐锦书只是在打电话，不然，方才和李施情经历的一切，恐怕都得再来一遍。


    “我，扔垃圾。”钟心道，尾音有点噎，“有个菜，在垃圾桶臭掉了，得赶紧……扔……”


    “嗯。”徐锦书依然温和，“拿远一点，小心菜汁别滴脚上了。”


    钟心：“啊啊，对。”


    她开始心虚地模仿着拿垃圾的姿势，向前走。


    有路人经过，奇怪地瞅了她两眼。


    “那个，锦书……”


    钟心必须快点结束这通电话，因为说多了一定会暴露，因为李施情还在等着。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这几秒钟的空隙，像被无限拉长的纠葛在一起的毛毯。


    发闷，发暖。


    “没什么事。”徐锦书终于开口了，她没有找一件随口便可说的借口，她称得上异样的坦诚，“忙完工作，想起昨天这个时候，在送你回家。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呜……


    钟心又被朋友的真挚掀起一阵胸口发酸的感动。


    她想和这难得袒露情绪的徐锦书多聊两句，可她知道，要再聊下去，李施情的电话指不定要打给谁了。


    于是她只能满怀愧疚地敷衍道：“这个点了工作才搞完呀，你一定很累了，快早点休息吧。我，我把这个垃圾扔完上去也要睡了……”


    “好。”徐锦书道。


    她顿了顿：“晚安。”


    钟心回复的声音很低：“晚安……”


    电话挂断了。钟心的心情比方才的五味杂陈，还要更加的五味杂陈。


    起码要十五味杂陈了。


    她装扔垃圾的胳膊还支楞着，这会收回来，抱了抱茫然无措的自己。


    微信震动了两声，李施情的耐心果然有限，她问她：【可以视频了吗？】


    钟心快速的调整状态，让自己的脸显得平静而灿烂。


    她将视频请求拨了过去，李施情很快接上。


    “聊完了？”李施情这会正躺在沙发上，她的双手将手机举高，钟心能够看到她大半个身体。


    这个季节了，李施情穿的竟然是一件抹胸背心，柔软的布料包裹着，将胸前和腰间的曲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暴露在外的皮肤白的发光，锁骨能汪进去一湖水，再养一条鱼。


    钟心从那皮肤上移开视线，让自己尽量正常的只去看李施情的眼睛。


    可李施情的眼睛更加迷人，眨动间像黑亮的葡萄，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情谊。


    钟心在心里叹口气，她没招了，她只能点击屏幕，将视频位置反转。


    大屏幕里是自己这张脸，就冷静多了。


    “嗯。”钟心道，“你还没有收工吗？房间里冷不冷？披件外套吧。”


    “收工了，但我很累，我要歇一会再赶路。”李施情拨弄着自己额前的头发，“房间里面不冷，谢谢心心的关心。”


    钟心笑了笑：“那就好。”


    李施情：“你怎么还在外面呀？快去找个店坐着。车我已经联系好了，不远，大概20来分钟就能过来。”


    “好。”钟心加快了去便利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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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


    李施情：“我今晚再没有什么事了，我们视频可以一直挂着。我很——有兴趣，我要好好听你说一说，《夜航船》到底怎么着你了，让你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真是精准的问到了问题的重点。


    钟心脚上的步子快，心跳加快或许也没那么容易暴露。


    可一旦她企图去看李施情的脸，就觉得那双聪慧的眼睛，早已洞察了一切。


    关于人与人的关系，关于情和爱，李施情看了太多。


    李施情站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上俯瞰所有为了情爱痴狂的人，早就练就了只靠直觉就可以获得真相的本事。


    现在，她要听钟心好好说。


    好好说说自己怎样为了她沉迷。


    钟心想到这里，觉得她简直就是一只媚骨天成，诡计多端的狐狸。


    她不能中了狐狸的计谋。


    推开便利店的门，“叮咚”和心跳一起作响。


    要了份热乎乎的关东煮，在朝窗的位置坐下，钟心这才理顺了心情，继续和李施情说话。


    她不得已，要继续欺骗她。


    “就是很喜欢这部电影啊，拍得很好，细节很多，演员很美，值得多刷几遍。”


    李施情眼睛弯起来：“把演员很美这部分，最先详细说说。”


    关东煮的热气扑了钟心满脸，她的语气倔起来：“不要。才不要当着你的面说。”


    李施情凑近镜头：“怎么了嘛！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怎么不能说了嘛！”


    钟心：“你太开心了，我不要火上浇油，那样你就太飘了。沉迷于自己的魅力不可自拔，这可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施情大笑起来，听到这种话也不否认。


    她的快乐像歌声一样动听，像太阳一样明亮，晃得钟心脑袋发晕。


    她们继续聊下去，没什么固定的话题，就像以前无数次的聊天一样。


    不一样的是钟心自己，她实在是忍不住自己对李施情美貌的欣赏，忍不住自己在李施情字里行间表达亲密时的心动。


    她把那窗口又调了回来。


    李施情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李施情跟她撒娇：“不想用嘴巴说的话，这位影迷，看了两遍了，影评总得有一份吧。


    “要先发给我审核哦~我要第一个看到，这样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利的言论，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找你算账了~”


    哪有什么不利啊。


    钟心望着李施情的脸，只怕自己将这影评写成了一份大逆不道的情书。


    “没有好处我可不写。”钟心道，用玩笑话回绝。


    李施情却再一次精妙地抓住了重点：“怎么可能没好处啊？好处大大的有。”


    她随手便将一张邀请函发了过来：“金竹奖，《夜航船》确定参展。食宿妆造全包，我给你一张工作人员证，来和业内人士一起看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