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我作甚？”曲高昂继续输出：“难不成你们已经海誓山盟？你们俩都清醒一点吧，这叫无媒苟合！尤其是大兄弟你，万一是东方芝派她来接近你的——”


    “你闭嘴。”逢昭打断他的话，面色冷若冰霜，他侧身看着沉眠问道：“还想吃他做的面么？”


    “不想，我怕他下毒。”沉眠摇摇头，忽地被凉润的内力裹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爆出一道火光和一团黑烟。


    曲高昂没有盯火，因此放锅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热浪翻滚，他在里面大概添了什么东西，烧到了之后“砰”的一声，开始爆炸乱窜。


    火星子撞到逢昭的衣角后就瞬间熄灭，犹如飞蛾扑火，可它们依旧锲而不舍，如同一大片转瞬即逝的烟火。


    烟火里他与沉眠毫发无伤。


    曲高昂突然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逢昭那时就像这炽热的烟火。


    这几年曲高昂总是有这么个想法，他觉得逢昭会选择一个平常的日子去死，就像这烂漫绚丽的烟火，绽放的那一刻就开始消亡。


    可是现在曲高昂觉得自己错了。但他还没细想，就因为走神，被一束火穿过，肩膀那处也开始灼痛。


    曲高昂咬牙切齿，开始后悔自己要添爆火丸。他本来就是随便搭了个地方，目的就是想见一见逢昭，对他说声对不起。


    他不会弄火，之前做面都是借别人的锅子，怕逢昭见到他扭头就走，也等不及琢磨了，就直接扔了个爆火丸进去。


    先弄上面给逢昭吃，他吃上了，曲高昂就长跪不起，求他原谅。他要是不吃，还是扭头就走，曲高昂就追着长跪不起。


    是他曲高昂对不住逢昭，这么多年不敢露面，连他的消息都不敢打探。


    ……


    “喂，发什么呆呢！”是一道女声。


    曲高昂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然后眼前白光闪过，一女子挡在他身前，带过来的风浇灭了他肩上的火焰。


    “林鸾飞，你又搞跟踪啊。”


    沉眠说着，抽出腰间的白练，在林鸾飞面前晃动几下，“你要是跟踪的话就不给你了。”


    “我没有，我是来这里吃面的！”林鸾飞面色涨红，手上拿着把破刀，她刚刚就是用那把破刀逼退了爆火丸的余波。


    “逗你的。”沉眠将白练抛了出去，准备拉着逢昭走。


    是非恩怨，多是折磨，还是不让逢昭去抉择，去回想。


    下次见到曲高昂，如果还有下次，沉眠一定要问他个清楚，再去考虑要不要把他弄死。


    “林姑娘，我若杀了何羽裳，龙胆石你可否赠我？”逢昭没有跟沉眠走，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是那个啥王妃吗，我也可以去杀啊！逢昭我和你一起，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情，对我来说信手拈来，尤其对你。”曲高昂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这可是一个给他表现的好机会，怎么着他都得和逢昭一起。


    然后就被林鸾飞嘲讽：“拿什么去杀，拿甩面的功夫，还是拿刚刚发呆的脑子？”


    林鸾飞不屑一笑，“你别告诉我你用刀，真是没品味，用这么俗烂的东西，真是玷污我们刀客的眼光，你这面瘫有水吗？我要洗眼睛！”


    曲高昂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林鸾飞非常精准地戳到了他的痛处，自从那日与逢昭一别，他再也没有勇气拿起过修武刀。


    见林鸾飞走向这边，沉眠连忙道：“我没事，顶多就脸难看，又不疼，难不成你嫌我脸丑？”


    何羽裳这女人不是个善茬。沉眠虽不了解朝廷之事，但对于燕王府还是略知一二的。


    燕王本是先帝钦点的皇位人选，但登基之前他却主动把位置让给了现在的皇帝。皇帝因此赐燕王国姓为封号，这在先帝以前也是史无前例，可以说是莫大殊荣了。


    所以燕王府不好招惹，重点是高手多。


    “好看的。”逢昭的眸里泻下璀璨的流光，沉眠看过去，他便垂下浓密的睫毛，只留下一点阴影。


    “你不要骗我。”他的声音不似往常清越，“我知道南域毒虫每次发作都会很难受。”


    逢昭大概一向不知自己的吸引力，面具已经掉了，沉眠听见了耳边的惊呼。


    天边刚刚好像划过一道流星，恰好还降临在他的眼中，一曲短促。沉眠听得最清楚，一瞬间大音希声。


    “我没骗你，你没发现我好久都没有毒发了？”沉眠腻着嗓子道，“之前有位布悠谷出来的神医给了我一瓶丹药，说要慢慢吃，全部吃完了，就不会毒发，现在大差不差了。”


    “沉眠。”逢昭显然不信。


    “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沉眠此时还顶着一张胡子脸，逢昭虽不会觉得奇怪，但——


    旁听的叶鸾飞和曲高昂二人：“……”


    “那个打断一下，逢昭大侠，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忙，可是我的龙胆石不见了。”林鸾飞捧着白练，小步走到沉眠面前，“要不沉眠你继续拿走，帮我砍了那毒妇后，我再去帮你们寻一个大宝贝，这白练你们就到时候还我？”


    林鸾飞很是忐忑，甚至吞咽了下口水。是小黄告诉她的，龙胆石不翼而飞。


    当时糖水铺里沉眠虽然没有答应，但逢昭的眼神很明确啊，林鸾飞几欲悲泣痛哭，她本来还有几乎补刀毒妇的。


    现在，她见二人久久不出声，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


    林鸾飞痛苦地收回白练，垂头丧气，很是沮丧的模样。


    “昭昭你看龙胆石不见了，其实不是不见了，而是被那神医治成了丹药，现在在我手里。”


    沉眠当然是胡扯，她正愁找不到让逢昭更加信服的理由，就有林鸾飞说出龙胆石丢失一事。


    那么她可以开始编了。


    于是，沉眠在逢昭看不见的地方，威胁地向林鸾飞望过去，然后对她说道：“你闻闻我这丹药是不是一股龙胆石味。”


    林鸾飞瑟瑟发抖地接过沉眠递过来的东西，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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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只大手给抢走。


    “就是这个味儿！”曲高昂又嗅了几口，对林鸾飞爽朗地笑笑，“你闻闻，我说的没错吧？”


    很好，沉眠非常满意，她得谢谢曲高昂这个二傻子，因为他起到一个人多的作用。只要他们三个人都说这个是真的，逢昭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怀疑的话她也有办法。


    林鸾飞夺过之后，在逢昭的目光下不得不闻了闻，随后她皱起了眉头，心里划过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确实是……龙胆石？


    而后，又被沉眠拿了回去，她继续顶着胡子脸掐嗓子：“这一路上我绝对不会难受，我要是毒发了，我们再说也不迟，昭昭你相信我。”


    林鸾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刚转瞬即逝的熟悉感也随即抛之脑后。


    “只要你不骗我。”逢昭抬眸，“我信你。”


    “好……那我们走吧，先去休息一晚，明天拿上剑我们就走。”沉眠转过头，倾刻间铺天盖地的酸涩感遍布她的全身。


    她就是一个低劣的骗子，她不仅仅骗逢昭，她还骗自己。


    沉眠突然感觉自己一步也走不动，她好像快要软成一滩死水，这时却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沉眠皱了下眉。


    林鸾飞体内的内力怎么如此奇怪，要么过亏，要么过盈，始终没有一块平衡的地方。


    “林鸾飞，你现在去杀何羽裳只会死，不要去白送，你要是真想杀她，还是先让自己成为更厉害的人吧。”沉眠还是决定再劝一下，她偏头看向正在缠着逢昭的曲高昂，压低了声音：“总之谢谢你没揭穿。”


    这个道理林鸾飞怎么会不懂，她也知道自己无疑不是以卵击石。小黄和小粉都劝过她，想去暗杀何羽裳的又何止她们呢，可至今都没有人可以成功。


    她只是恨毒妇入骨，她小时候是被门主捡回去的，又和那几个师姐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现在，师姐们因为她死的死，伤的伤，门主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闭关。林鸾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犟的跟头牛一样，那你去吧，好自为之。”沉眠一看林鸾飞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怎么听得进去。


    “白练门好久没消息了。”沉眠又说，“其实你不聪明，你自己也心知肚明，何羽裳要是捉住你，你身份一下就能暴露出来，大不好还会牵连白练门，你确定还要一意孤行吗？”


    攒玉教灭教以后，这些大多人口中的“邪门歪道”也处于一种半隐退状态。就算林鸾飞不说，沉眠也能猜到白练门已渐渐势弱，不然能容忍何羽裳如此猖狂？好歹曾经也声名鹊起。


    可现在只有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林鸾飞不做鹌鹑。也许这一辈就靠一个林鸾飞，她修得功法很特别，不是白练门那些捷径玩意，虽内力动向奇怪，但很是磅礴，身手也好。


    保不准就是下一任掌门。


    沉眠想到这觉得有点困，反正她话也说到这了，是该带走逢昭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