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作品:《不该

    项秀姝和她那位泽阳的老姐妹有着几十年的交情。


    两人既是校友,又都曾担任颐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教授,一个教法语,一个教西班牙语。


    年轻的时候她俩真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也习惯了大小事都有对方陪伴,后来项秀姝随丈夫参加驻外工作离开了颐州,她走了有多久,她那位老闺蜜就怨声载道了多久。


    到了如今这般年纪,又分住两地,对她们彼此来说,每一次见面都显得尤其珍贵。


    “怎么样,好看吗?”


    项秀姝站在穿衣镜前左右转了下身子,新年的第一身打扮,她从不含糊。


    “好看,我当时看到样衣就觉得这件宋锦适合您。”黎念说着又从匣子里挑出一对正阳绿的翡翠葫芦耳坠,“您换这副试试。”


    项秀姝对这组搭配很是满意,她整了整衣领,又问:“你订婚要用的那件旗袍改好了吗?”


    “嗯,已经试过了。”


    项秀姝透过镜子看着黎念的眼睛,没忍住还是开了口:“上回我就挺想问你的,订婚这些安排,阿隽家里没有意见吧?”


    黎念想起谭美珍那些话,迟疑了一秒,但很快应道:“没有。”


    转瞬即逝的小情绪被项秀姝尽收眼底,她就是了解黎念的性子才会担心。


    “凡事要多和阿隽商量,相处容易相守难,想长久就得互相理解,迁让。”


    “阿婆,您别老觉得是我占了上风为难他。”黎念抿抿嘴,“所有事情我们都是商讨之后才下决定的,我也不是那种专断独行的人,有什么想法他随时可以提出来,既然答应了就说明能接受,要不一开始就别同意,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饶是项秀姝也辩不过她,故作气恼地用食指点了下黎念的额头:“当初该让你阿公重点培养的,真是可惜了这张嘴。”


    黎念淡淡一笑,有些推心置腹的话她只能同项秀姝讲。


    “阿婆,我没那么理想化,我知道婚姻和恋爱不一样,一个是要脚踏实地的三餐日常,一个是能冲昏头脑的憧憬幻想,只要时间够久,再荡气回肠的感情也会归于平淡,要结婚的话,对方起码得是个无条件包容我,对我好的人。”


    “看来你的体会还不够深刻。”项秀姝转身,颇为语重心长,“你会毫无缘由地对一个人好吗?”


    “当然……”黎念顿了一下,“不会。”


    项秀姝又问:“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你选择的人会永远无条件包容你,对你好?凭的是什么?”


    或许是在思考,黎念没有回答。


    “念念,这一切成立的前提必须是爱,否则都是空谈。”


    ……


    黎念和项秀姝从卧房出来的时候,宋祈然已经在正厅候着了。


    他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花样纹饰的白色毛衣,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捧了一本书,腕间露出的那只蓝底星月陀飞轮偶尔泛着冷光,整个人从侧面看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模样。


    常姨送了壶热茶过来,黎念这才发现茶几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上头印有采津轩的纹样。


    项秀姝也注意到了,坐下后便调侃:“看来这顿应酬的午餐没有吃饱,怎么还打包回家了?”


    “阿婆。”宋祈然见到来人,挺背调整好坐姿,“您打开看看。”


    项秀姝接过袋子,掀起食盒盖子扫了一眼。


    “栗蓉荷花酥,他家这道点心是出了名的不好买。”


    宋祈然合起书,唇角轻扬:“是。”


    “念念,你坐这儿。”项秀姝指着身旁的位置,朝黎念抬了抬下巴,“尝尝,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听说采津轩换过一批师傅,你看看味道有没有变。”


    光看样子是没什么变化的,掌心大小的立体酥花,黄蕊托底,粉瓣重重,从颜色到造型都将荷花模仿得栩栩如生,轻盈酥皮入口即化,而后绵软的栗蓉覆上味蕾,质地细腻,甜度刚好。


    黎念回味了半刻,有时不得不承认,食物和音乐一样,可以成为某段时光甚至某个瞬间的载体,只要轻轻碰撞,熟悉的感觉便能喷薄而出。


    “没变。”


    话是这么说,结果她咬一口就放下了,低头擦着手,神色平静,似乎没什么特别感慨。


    项秀姝以为这糕点出了问题,黎念解释:“挺好吃的,但是占肚子,我怕一吃多晚饭就没胃口了。”


    说完她就直接起了身:“快出发了吧?我也去换身衣服。”


    “真是奇了怪了。”黎念的身影刚消失,项秀姝便轻蹙起眉,“在国外都要念着这一口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看向宋祈然,压低声音,语气含着一点惋惜:“浪费你一片心意了。”


    “不会。”


    宋祈然并没有因为黎念的淡漠而流露出任何失望和不满。


    可项秀姝没那么迟钝,黎念这段时间的表现她通通看在眼里,难的就是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没法问也没法管。


    “祈然。”项秀姝唤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无奈,“就这脾气,别跟她计较。”


    “没事,您别多想。”


    沸茶滚烫,宋祈然端起杯子吹散缭绕的热气,双眼微抬,语气也是轻松的:“我能跟她计较什么。”


    ……


    此行去泽阳项秀姝准备了很多礼物,光是清点就花了不少时间。


    宋祈然喝完茶看了眼数量,打算去停车库换台车,刚从南院出来的黎念也跟着绕到了后院。


    一排车里就属她那辆火红的SF90最突出,跑车罩在同色车衣下,像个抢眼的大玩具,当初买的时候确实上头,现在再看,感觉只剩下招摇。


    黎念围着自己的车绕了几圈,有点没事硬找事做的嫌疑,宋祈然的余光注意到这一切,盖好后备箱,转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怎么了,是车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黎念掸了掸车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张东西递过去。


    宋祈然看了一眼没有接,眉间慢慢浮起不解:“这是什么?”


    “银行卡。”


    宋祈然当然知道这是张银行卡,但他依旧没反应,似乎在等一个具体解释。


    黎念抬起的手也没落下,慢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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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听过了,淮恩公馆没有外借记录,我只能用同类型的洋房租赁做个参考,策划加布置差不多需要三天时间,这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零,你帮我转交给业主吧。”


    黎念不爱占人便宜,对方既然给了这么大的面子,那她必须得有所表示。


    “业主有空的话,我还想做东请人家吃一餐饭,你要是方便能不能替我问问看?”


    末了,她又添一声谢谢。


    宋祈然耐心听完这些话,转头便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吃饭没问题,把卡收回去。”


    黎念立刻跨了几步跟上前,宋祈然降下车窗,目视前方的时候侧脸线条看起来很硬朗。


    “你和阿婆去正门等,我把车子开过来。”


    黎念根本不在乎他的打岔,站在车外坚持道:“钱不是给你的,我只是让你转交。”


    “我说不用就不用。”


    “那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宋祈然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好像能把她从头到尾都看穿:“就这么怕欠我人情?”


    黎念毫不闪躲地直视他,语气也强硬:“没错,你可以这么理解。”


    她的表情不能再真挚,敢情中午发的简讯给的台阶就是为了这件事。


    宋祈然别过头去,忽地发出一声轻笑,带着细微短促的气音,黎念不懂其中意味,也分不清是惹恼了他还是真的逗笑了他。


    车子启动的声音很突兀,在玻璃窗升上去之前,黎念果断把银行卡丢进了主驾。


    她也懒得再和宋祈然掰扯,率先离开了停车库。


    今日无风也不见晴,几人到达泽阳的时候天幕已经开始发暗发沉。


    晚上用餐时,项秀姝只顾着和她的老姐妹谈天叙旧,偶尔点到黎念和宋祈然,那两人也是言笑晏晏,惠风和畅。


    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至少外人看不出一丝嫌隙,融洽得连项秀姝都不禁生疑,直到返程途中她才敢确定这俩人是在冷战,因为掉针可闻的车厢已经说明了一切。


    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驰,除了前灯映亮的反光带和路牌,左右两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吸光的黑色在此刻好像也吸走了一切声源,夹在两两沉默之间的项秀姝甚至都要庆幸,至少这对冤家在饭桌上给她撑足了场面。


    车子驶入煦园时已是深夜,黎念一踏进南院就径直回了房间。


    洗完澡有些口干舌燥,黎念裹好还在滴水的头发,想去倒杯水,结果刚推开门,就听见三楼传来一阵闷闷的落锁声。


    宋祈然刚回了房间。


    黎念暗叹自己会抓时机,避免了狭路相逢的尴尬,她移步到客厅,视线余光里,浅色奢石的茶几上多了一张银行卡。


    正是她往宋祈然车里丢的那张。


    有时是人不饶岁月,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她差点就要忘了,这人一旦犟起来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算了,不帮就不帮。


    黎念也干脆,拾起卡直接往睡衣兜里一揣,裹发的毛巾没缠紧,她一把扯下来抓在手里,倒了杯水仰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