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喧嚣仿佛还在昨日，春天已经悄然来临了。


    初春的烛镇刚下过一场夜雨，石板缝里钻出的蒲公英沾着水珠。


    莉兹走到烛镇的时侯正听见铁匠铺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比寻常打铁声更急，带着点刻意的热闹。


    她看见邮局墙上的红纸上用浓黑的墨写着“钟楼工程招工”，落款是“詹姆斯·道兰德”。


    “莉兹？你终于舍得出门了！”劳拉抱着一摞刚浆洗好的布单从邮局跑出来，木盆在怀里晃悠，小水珠溅到她的裙摆上。


    莉兹笑着摘下手套，指尖划过告示上“钟楼”两个字：“这告示是怎么回事？”


    劳拉还没开口，朵克丝掀着邮局的门帘出来了，她围裙上别着的铜剪刀叮当作响


    “一个叫詹姆斯·道兰德的商人搞的名堂，说要给烛镇建座大钟，让咱们也学学城里人的规矩，按钟点过日子。”


    她的眼角似乎有了些细纹，说起这话时，剪刀在指间转了个圈，“你别掺和这些烦心事。他可不会成功的。”


    可莉兹的好奇心已被勾了起来。她换了身靛蓝的骑装，牵着马往镇外的采石场去——劳拉说罗伯特·提敏斯正在那儿给钟楼凿石碑。


    刚过石桥，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个穿丝绸马甲的男人争执，那男人背着手站在石料堆上，金怀表的链子从马甲口袋垂出来，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罗伯特，这块碑的花纹得按我的图纸来！”男人的声音带着伦敦腔的傲慢，正是詹姆斯·道兰德，“烛镇的石头太粗鄙，得靠工艺来补救。”


    罗伯特攥着凿子的手青筋直跳：“这是雀起乡的砂岩，刻不了那么细的卷草纹——”


    “那就换花岗岩！”詹姆斯挥手打断他，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我会让人从普利茅斯运过来，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工钱加倍。”


    人群里起了阵骚动，城里人和乡下人永远是对立的。


    莉兹不愿意参加进任何的争斗中，她就静静地坐在马上看得前面的动静。


    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吵闹，时代的脚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看见劳拉趴在邮局的窗台上，正对着詹姆斯带来的玻璃柜出神，柜子里摆着琳琅满目的钟表，最小的那只比核桃还小。


    “喜欢？”琼斯小姐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嗯，”劳拉的指尖在玻璃上画着圈，“但听着滴答声，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像赶不上路似的。”


    反正她是挺喜欢的，里面有最新款嵌在手镯上的精致表。


    从前那叫复古手表，现在只有走在时尚最前沿的人才能拥有。


    接下来的日子，烛镇的空气里飘着两种声音：铁匠铺的锤声更响了，罗伯特最终还是接了钟楼的活，却坚持用本地砂岩；


    邮局的铜铃也响得勤了，朵克丝总在傍晚召集村民，坐在门前的老槐树下商量事。


    莉兹常去邮局帮忙分拣信件，有次正撞见朵克丝对着封信叹气——是詹姆斯寄来的，说钟楼的齿轮要从伯明翰运来，让村民们提前清理出一条宽路。


    “他是想把烛镇的石子路都改成石板路呢。”朵克斯把信塞进抽屉。


    “或许可以折中。”莉兹指着窗外，“让孩子们捡些圆石铺在路中间，既不影响马车通行，又能保留原来的样子。”


    劳拉第一个响应，拉着诺娜和敏妮去河边捡鹅卵石，三个小姑娘的裙摆都沾了泥。


    阿尔菲把石头运到路口，罗伯特则在石头缝隙里填了沙子。


    钟楼的齿轮运到那天，詹姆斯亲自跟着马车来的。当他看到那条嵌着圆石的路时，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商人很快就离开了烛镇，钟表学徒也随之离开了。


    看来劳拉又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远处的钟楼又敲响了，钟声落在蒲公英的绒毛上，随着风飘向田野——那里，新播的苜蓿籽正在发芽，带着烛镇自己的节奏，慢慢生长。


    春风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一家伦敦的日化公司愿意花一万英镑买下莉兹的专利。（镀金年代的钟表专利卖了10万美元）


    莉兹很兴奋，她没想到能卖出这么多钱，而且还是第一次报价，这些钱比自己继承的遗产还要多。


    按照此时英镑的实际价值来计算，自己已经是个亿万富翁了。


    知识确实能带来财富啊。


    不过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可不是一个适合分享的故事。


    莉兹在牛津郡找了两名不是一家事务所的律师，授权二人全权代理自己在伦敦的事务。


    分别支付了10英镑的定金，并用电报随时保持联系。


    劳拉对于自己在初春天气还冷的时候频繁到邮局寄信的行为感到十分好奇。


    不过在自己两次表明这是不方便透露的事情后边不再询问了。


    不得不说，朵克丝同样很好奇，但她可没有劳拉这样的好奇心。


    很快，在十几封电报的交流下，两名律师成功将价格谈到一万两千英镑，完成了一系列的证书签订回到了牛津。


    两人在第二天来到了莉兹家交接文件，钱已经进入了莉兹的银行账户了。


    莉兹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证书也看不太明白，两人解释了好长时间。


    她给两人分别开了100英镑的支票作为报酬，并报销了来回的路费，由于烛镇还没开通铁路，所以路费并不便宜。


    莉兹记得没多久之后，由于经济问题，全世界正在逐步取消金本位，所以她打算过段时间去大银行取出些金币出来放进空间。


    不过现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购物了。


    她下午散步到邮局，找到了清闲的劳拉，


    “劳拉，你周日有空吗？我能邀请你一起出去逛街吗，到牛津去？”


    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个狗肉朋友陪自己吃喝玩乐，自己所有等等社交活动居然都集中在这个邮局中。


    “当然了，我周日不上班，我从来没去过牛津郡！听说那里很漂亮，还有很多牛津大学的学生，他们都很聪明。”


    她突然停下来，有些纠结:“只是，去那里的路费一点很贵，我不知道我是否”


    “哦，你当然不用担心，既然是我要求你陪我逛街的，我怎么能让你支付路费呢。


    我会负责一切路费的，你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准时在周日早晨9点出现在邮局门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