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作品:《须弥记(女尊)

    温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今日日暮时分,他去天一阁后得知了妻主的去向,来到新丰楼。到了楼下门前一看,门口的护卫,竟是他从前随母亲入宫时见过的十皇子晏安的人。


    母亲和他讲过,十皇子虽然身为男子不能承继大统,但其饱读诗书,又冰雪聪明,是今上最宠爱的皇子。而龙华县穷乡僻壤,要说什么事与皇室有牵连,那便是当年母亲浙州战败一事。


    彼时朝中针对温展“通倭”一事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以彼时任浙州知州的余梅为代表的文臣,他们要求坚决诛杀温家满门,以正国法,包括他这个不能入仕、承继母业的男子;


    另一种则是以南方守军将领为代表的武将,这些人大多与温展相识,或是间接受过其恩惠,认为其罪有疑,要求三法司彻查。


    今上本来倾向于后者,想保下温家,直到余梅拿出那封带有只有温展会画的麻雀的“通倭信”。温家由是彻底失去帝心,今上盛怒之下,连温羡这个男丁也没打算放过,要将他一并斩首。


    朝中见君王震怒,无人再敢说话,只有这个十皇子晏安,借着和母亲下棋,替温家求情,今上这才网开一面,同意将他这个温家男丁发配到这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地方。


    于是他揣度,今上派这样一个人来到龙华县,或许是反悔了也说不准。然而君王之令不可朝令夕改,派一个伶俐聪明、又不会让他有防备之心的皇子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林岚买他之前并不知他母亲一案各种缘由,他本想着以自己安静地死去换她平安,哪里想到这十皇子此行目的并不在他,而在他妻主身上。


    和离?若是妻主愿意,他倒也没什么不可。


    她若不是他的妻主,今日也不会被十皇子找来。虽然眼下是安全的,十皇子并没拿她怎么样,可他这层身份在这里,若有来日朝廷的风变了,今上又想杀他,难保不会株连到她。


    所以,只要她同意,他又有什么资格赖着她呢?


    念及此,他平声道:“禀殿下,和离之事,若是奴妻主愿意,奴愿意成全妻主和殿下。”


    话一出口,他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但他知道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试图缓解胸口的窒痛。


    哪知坐在上首的人见他如此,展颜一笑。


    “罢了,你们妻夫情深至此,本宫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说着看了眼仍趴在桌上熟睡的林岚,“她喝成这个样子,今晚怕是难跟你回去了,不过你既来了,就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说完也不待他答言,示意人将林岚扶下去。


    温羡的心情从谷底缓缓回升,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顿首,应道:“是,多谢殿下。”


    ·


    新丰楼的天字号上房在二楼,就在之前林岚和晏安喝酒的阁楼楼下。


    夜深后,凉风贴着窗棂呼啸而过,将趴在桌上睡熟的温羡惊醒。


    两个时辰前,她扶着林岚来到了这间房。


    她几乎已经不能自己行走,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饶是如此,他也并未觉得行走吃力,她个子堪堪到他肩膀,平时看起来就是小小的一只,她靠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比他想象的还好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就将她扶进房中,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之后他打量下整个房间,发现这间房只有一张床,虽然还有个矮榻,但这间房很大,那榻距离床的位置太远,他怕万一她要喝水或要什么东西,他听不到,于是思量一番,还是选择了距离床不过两三步远的方桌。


    被夜风惊醒后,温羡再也睡不着,在房中逡巡了几回,最后鬼使神差地在林岚睡着的床边坐下。


    看着她垂下的睫毛,胸前平稳有规律的呼吸,温羡心中顿时觉得安定起来。


    窗外的虫鸣声变成了好听的乐曲,空气中的凉风也莫名多了一丝香甜。


    那一刹那,温羡觉得,只要自己能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就好,哪怕她对他永远没有男女之事上的想法,哪怕她只是当他是一个贴心的故人。


    如此想着,他为她重新盖好被蹬掉的被角,起身准备离开。


    却忽地听她喃喃:“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说着脚下又狠狠地一蹬,将半个被子踢到了脚下。


    温羡先是一愣,又见只着中衣的上半身露在外面,怕她受风,下意识俯下身去捞被角想要赶紧给她盖上,脖颈却忽然被环住。


    这动作猝不及防,温羡顿时被迫和床上的人拉进了距离,近到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能看清她眼下的睫毛、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


    心跳漏拍几秒后,温羡能觉得到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其实力道不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挣开。可这一刻,他仿佛被下了蛊,就这样被定在了这里,半点动弹不得。


    全身的血脉骤然奔涌,他脸颊发烫,心里乱成一团。


    她方才好像说……他在气什么?


    所以她是知道他不高兴了,但不知他为何而气。既然不知他为何生气,却又连睡觉时候都要想着,所以……她应该还是在乎他的吧?


    那她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她心里想着他的事,又这样在意识模糊时将他桎梏在这,是不是表明,她心里属于爱人的那个位置,已经开始有他的影子呢?


    又一阵凉风吹过脸颊,温羡忽地想起,她是明白和他说过,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的,此刻她醉了,说的话、做的事不过是酒后谵妄,是做不得数的。


    平日里,他或许可以尽力为自己争取,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然后得寸进尺,努力让她爱上自己。可此刻她意识混沌,自己这时若是做了什么,怕是会永远失去她。


    理智渐渐回笼,待心跳终于平稳,温羡缓缓低下头,尝试从她的臂弯和胸前的罅隙中撤出。


    他动作很轻,找的角度也很准,几乎没有碰到她任何地方。


    然而就在他的头即刻要完全离开她臂弯的刹那,林岚忽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向身侧一拽。


    他本来就半个身子都倾在床上,如此被她用力一拽,整个人竟顺着她的力道被摔在床的内侧!


    温羡脑子一懵,正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躺上来的,然而林岚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整个人侧过身来,支起上身,俯首向他靠近。


    随即唇上被覆上一片温软,他不由呼吸一窒。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突然,他又刚从让他忍不住血脉奔涌的欲念中挣脱,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她吻上来的一瞬,温羡只觉得自己什么理智、克制都没了,只想放弃一切抵抗,就此沉沦……


    ·


    翌日,林岚在晨光里醒转,发现身边躺着温羡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


    她心存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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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观察了下四周:床榻上的被褥被揉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褶皱、有的地方还留下了不可名状的液体。


    ——那液体早已干涸,但不知为何,似乎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桂花香;


    再看地上,温羡的中衣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交叠着,看得出脱下的那一刻该有多匆忙、急切……


    心死一半的林岚收回目光,又转身看向枕边仍在熟睡的人。


    要不还是问问呢?毕竟脱了衣服也不能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她昨日醉酒把人扒了,然后什么也没干就睡着了呢?


    可这种事要怎么问啊?他一个骄矜自持的大家公子,若她问了,教他要如何答她?


    “是的呢,奴从此就是你的人了,”还是,“没有啊,奴只是喜欢这样睡,妻主什么也没做?”


    无论哪种都诡异得很。


    她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他起来,通过观察他的反应再做判断。


    然而好死不死,就在此时,温羡缓缓睁眼,凑过来枕在她的肘弯,轻道:“妻主,你醒了?”


    林岚微微侧首,对上一双盛满柔情的眸子。


    事关重大,她还想做下最后的努力,深呼吸,尽量语气如常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温羡一双长睫轻颤,眼神和声音都柔进了骨子里,将昨日如何来找她,如何以为她遇险,以及晏安开的要她做驸马的玩笑都说了。


    “原来他是十皇子,”提起昨日的事,林岚语气轻松了很多,“他昨日宴请我,自称是京中瓷商,想要我替他研制一种和微书有关的图案,说想用在自己瓷器上,作为独一无二的标识,可我听他谈吐,见他气度和前呼后拥的架势,并不像是商人,”


    “然而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说起搞事业她越说越兴奋,从胸前的衣襟内掏出一张银票,打开撑在两人上方,指给他看上面的数字,“他给的实在是太多啦!”


    温羡看了一眼,那时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质地硬实,印刷细腻,还正儿八经地盖了户部大印,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一笔巨款。


    “恭喜妻主,如此以来,即便那《金刚经》瓷盘无法送达京中,这些钱也足够妻主和程掌柜重新做新的作品,慢慢拓展生意了。”


    温羡说的没错,这些钱确实够她继续做微书作品,然后再寻机会向京中和省外拓展销路。


    可她不愿再等,那件瓷盘作品她倾注了无数心血,她要抓住一切机会,让微书作品尽早闻名遐迩、蜚声全国。


    “不,”林岚摇头,“我不想再等了,”她说着倏然起身,目光坚定道:“晏安既然是天潢贵胄,如今又有求于我,那我便要用好这张牌,为天一阁争取最大的赢面。”


    她信誓旦旦地说完,想要下床穿鞋,看见散落一地的衣物,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件事没处理完。


    于是略有些尴尬地回身,林岚重新换上合适的表情,对着身侧的温羡温柔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见这话的温羡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侧身枕着一只手臂望着她,也粲然一笑。


    他笑得这样好看,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昨晚做下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错误,而是美好的、应当的。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如擂鼓,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瓶桂花露,生怕被眼前人发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