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捕风捉影

作品:《我杀风雪

    了缘说宣明帝死后,道士和武僧彻底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恐怕是被人藏起来了吧?


    那么多的亲卫剃发为僧居然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就这么藏在大兴善寺里为非作歹?


    是不是太把人当傻子了。


    礼部没有记录,难道兵部也没有吗?


    那么大一批亲卫去了大兴善寺后一去不复返,兵部没有一点记录吗?


    她不信。


    即使被销毁了,若真有心去查,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


    如若信安王真的将京城都翻了一遍,礼部不可能没有被查。


    既然他是当时先皇最大的竞争者,想来势力同样不小,他不可能查了一通,什么都没查到。


    想来很大的可能,是这帮人本就是宣明帝刻意安排在大兴善寺,帮他暗中处理一些事。


    或许,类似于影三他们,是暗卫。


    虽然当年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早已不能考究,也是情有可原。


    但那晚了缘与她看似推心置腹,但从头捋一遍就能知道,他告诉她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且,楚知默当时就听出了了缘在避重就轻。


    他很刻意地模糊了裴寂也。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一下,甚至她提起过一次有关摄政王的刺杀,仅仅用了‘不知道’三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紧接着话题就被转移走了。


    从头到尾,了缘试图向她灌输一种想法,


    他与丞相狼狈为奸,但迫于丞相贪婪,苦不堪言试图寻找新的出路,


    所以,找上了她。


    想到这儿,楚知默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了缘所说的话没有一句落实,每一句都没有给她一个结果,只告诉了她过程,


    所有的结论都是楚知默自己推断出来的。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他的确没说谎,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说。


    只是将一些事情叙述了一遍或是一半。


    但这也是他最大的问题,


    可能了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犯了裴寂也他们一样的错,


    下意识轻视她,糊弄她,


    认为她真的蠢到会信他的空口白牙,任他们摆布。


    那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太常少卿每月的百两白银。


    如果背后之人是丞相,那么以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就算丞相有吞并武僧的心思,


    恐怕他们早就是他的私兵了,


    难道左高卓已经痴傻到白白送银子养着一个他都拿不准的杀手组织?


    他的钱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三条人命,他分了三年,一点点算清。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搞笑?


    密室里的账本,楚知默早就看过了,上面大头的来源就是左高卓,且是唯一一个固定的来源。


    剩下的星星两两相比于丞相来说,还是不够看。


    那么了缘舍弃丞相,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们哪来的自信,觉得没了丞相的供养,能够继续藏下去?


    谢既明听了楚知默的分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眉头也跟着松开,


    但随即想起了楚知默派去了影卫,既然她都知道了缘不可信,为什么还要派人去?


    “这么多藏在暗处的鬼,若是不揪出来,晚上闭上眼,朕耳边都会是哀嚎声。”


    哪怕了缘舌灿莲花,把他们摘得再干净,但谁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做了多少脏事,


    与一帮眼里只有钱,没有底线的野兽合作,


    早晚有一天她会被反噬。


    楚知默的眸色一暗,“这件事你上点心,多留他们在世上一天都是祸害,找个机会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得了命令的谢既明眼底闪过寒光,


    这活儿,他喜欢。


    两人望向对方眼中同样的深恶痛绝,难得有了丝惺惺相惜之感,但很快就弥散不见,


    楚知默微皱起眉,语气中带着不善,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谢既明摇了摇头,给她带来了个他查到的新消息,


    在密室中见到干尸后,谢既明一直觉得有种不和谐的怪异感,


    后来他被楚知默派去查那个疯女人后,让他查出了点端倪。


    他爹有个部下很信鬼神之说,自然也很信大兴善寺,每年都会去大兴善寺还愿。


    他托他爹套了那部下的话,几杯酒下肚,那人倒是说出了不少传言。


    说起这个,谢既明本来带了戾气的眼中闪过戏谑,尾调也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了缘并不是从出生就在庙里的,是十多年前半路出家,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他能参透命运,知你心中所愿,所以不少人慕名前来,求他答疑解惑。"


    楚知默挑了挑眉,想来是因为他耳力异于常人,为他带来的便利吧。


    “然后呢?”


    虽然不知道谢既明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见他挤眉弄眼的不着调样子,楚知默下意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果不其然,他说了一件极为隐秘的密辛,


    据说当年了缘极为受世人追捧,风头无两,


    都说他是身负天命,受佛谕而出家,为世人答疑解惑。


    但没过几年,坊间不知怎地就流传出了,了缘与一女子于寺中私会的传言。


    楚知默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是这种传言,可先是惊讶了一番,随即想到了已经葬身火海的疯女人,


    不会吧?


    “那女子的身份,你可查到了?”


    谢既明略微遗憾地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哎,老王叔年岁已高,这两年记性一直不太好,他只记得好像是位权贵的夫人,多的他也想不起来了。”


    那天昏倒前,楚知默看得并不真切,印象中疯女人看着年纪似乎要比了缘大得多。


    “后来呢?”


    谢既明继续说道,


    “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有人亲眼撞见二人身形相依,状似亲密,虽然没人认出那位女子,但是了缘他们自然是认得的。”


    事情被捅破后,大兴善寺的名声一下就降到了极点,了缘也成了万人唾弃的淫僧。


    即使当时的主持久祝出面澄清流言,但效果甚微。


    没过多久,一道雷就劈了观音殿。


    接下来的事,谢既明上次就打听过了,所以后续楚知默是知道的,


    但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如果事情真如当年传言,那么了缘早就被众人推上风口浪尖了,


    怎可能活到现在,还成了新住持?


    见小皇帝面露疑惑,眼底满是探究的欲望,谢既明勾起的嘴角高高挑起,故意吊她的胃口,


    随后拨弄了下身后的发带,满脸欲言又止地得意,


    见他这幅欠揍的样子,小皇帝顶了顶腮,


    影三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但论起与她‘熟络’,还得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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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天高地厚的谢既明。


    这玩应惯是嚣张跋扈,两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眼底就没有什么君尊臣卑,


    她还记得那日,她在御书房内学着生涩的大道理,头昏脑涨,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在赵齐的极力争取下,楚知默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两人在宫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那时也是初秋。


    湛蓝的天空高悬,空气中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


    只是吸了一口气,就扫清了她大半的疲惫。


    还没等她多清净一会儿,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打破了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氛围,


    “你就是新帝?”


    少年清亮的声音就如同初秋的凉风,扫去久久不退的暑热,清透得直达心底。


    楚知默抬眼,


    红墙上,一少年正蹲在上面,兴致勃勃地望着她,


    少年身穿似火般红色箭袖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玉带,发带随风轻扬,晃了楚知默的眼。


    可能是跳上墙的时候不小心扯了发带,有些歪扭,但他却浑然不在意,随手正了下,但还是歪七扭八。


    他额间碎发即使被风吹乱,也挡不住那双眼睛——亮得仿佛淬了光。


    楚知默盯着那双眼睛出了神,


    但突然跳上了墙头的人可把赵齐吓了够呛,“小侯爷,你怎么跳上去了?这成何体统,快下来!”


    后来,楚知默知道了,那位就是镇国将军之子,影卫之首,谢既明。


    据说他是全京城最有名的纨绔,所以,他父亲为他取了“知非”的字


    但显然,老将军的期望落得空空。


    那年,她十五岁,谢既明比她大五岁。


    后来的每次见面,谢既明对她并不能说是尊重,更多得是初为长辈看小辈的新鲜,


    回到现在,楚知默见他有些得意忘形,冷了声音,


    “谢知非,”


    见小皇帝冷了脸,谢既明轻咳了声,不敢再卖关子,


    “其实,是后来,有人说,那女人是了缘的母亲。”


    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众人随风倒,究竟是情人还是家人,信哪一种说法的都有,


    渐渐就传成了,因为了缘是受过佛谕之人,世人对他猜忌诋毁,引得神佛之怒,降下了干旱和天雷。


    再后来,久祝大师以一己换神佛平息愤怒,天降甘霖。


    到底孰是孰非,众说纷纭,但也没人在意了。


    楚知默听了一通,也没听出什么有用信息,都是些流言蜚语,


    看向谢既明的眼神更加不和善了,


    谢既明心一咯噔,心想着楚知默最讨厌这些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事儿了,赶紧想要找补,


    但还没等他开口,门外传来了赵齐的声音,


    “摄政王到!”


    御书房内,骤然安静了一瞬,


    原本面上多少带了些戏谑和轻松平和的二人都沉下了脸,齐齐望向门外。


    谢既明退后了几步,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玄色衣袍似寒冬中的冷风,势不可挡地闯了进来。


    裴寂也看见屋内的谢既明时没有一点惊讶,只是冷眼扫过后,目光落在了御案后的楚知默身上。


    不过三天,裴寂也却没有一点当时奄奄一息的模样,高大挺拔的身姿往那儿一立,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楚知默浑身一僵。


    她眼底闪过不自然,但很快就换上了畏缩的架势,


    “臣,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