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宗翰戏谑的问候，他身边那支由华星娱乐顶级法务组成的律师团队个个都露出了嘲讽般笑容。


    他们准备好了。


    准备好欣赏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见证一个不知天高厚的年轻人是如何被资本的巨轮碾得粉身碎骨。


    站在江澈身后的彪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五个亿的违约金和李宗翰轻飘飘的嘲讽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胸口。


    冷汗浸湿了他的背心，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预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跪下来，才能显得比较有诚意。


    然而，江澈径直走到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巨大红木办公桌前。


    他无视了李宗翰审判般的目光，也无视了周围那些鬣狗般的律师。


    他没有弯腰，没有祈求，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示弱都没有。


    他平静地从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然后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李宗翰那原本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姿态也微微收敛了半分。


    他有些好奇。


    这只已经关进笼子里的老鼠还想玩出什么花样？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他以为会看到一份声泪俱下的悔过书，或者是一份天真可笑的分期付款申请。


    但他没有。


    文件第一行，用黑体四号字加粗打印的标题刺入了他的眼帘，关于自愿放弃项目收益的声明。


    李宗翰脸上那掌控者般的戏谑笑容瞬间僵住。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商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和难以置信。


    放弃分红？


    那可是至少五千万的真金白银！他想干什么？以退为进？还是彻底疯了？


    就在李宗翰那颗被誉为华尔街之狼的精密大脑飞速运转时，江澈缓缓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第一次与李宗翰平视。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李总，我不是来求你的。”


    “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及时止损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让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然后轰然引爆！


    短暂的错愕之后，李宗翰终于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被一只蝼蚁冒犯的轻蔑。


    “及时止损？”他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拿起那份声明，像拿起一张废纸一样在手里掂了掂，“江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以为，你这区区几千万的分红能填上五个亿的窟窿？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他将那份在彪哥看来重于泰山的声明轻飘飘地扔回桌上。


    李宗翰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要的，不是钱。”


    “我要的是你的屈服。”


    “我要让整个圈子都看看，任何试图挑战我，挑战规则的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最后的摊牌，是胜利者的宣判。


    彪哥已经彻底绝望了，脸色惨白如纸。


    然而，江澈却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李总，你又搞错了一件事。”


    “这份声明不是给你的赔偿。”


    “它是我的成本。”


    李总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为了节省我接下来和你沟通的时间成本，而提前付出的诚意。”


    江澈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在剖析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你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我们只算一笔账。”


    “一笔关于你执意要用一份无法履行的烂片合约绑死我，最终会亏多少的账。”


    “亏？”李宗翰笑了，笑得无比自信，“我李宗翰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是吗？”江澈嘴角的微笑变得高深莫测，“那我们不妨来沙盘推演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澈启动了他刚刚获得的的特殊技能。


    【控场（初级）】


    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反而像个冷静的风险分析师，开始为李宗翰一步步地剖析那个他即将面临的恐怖未来。


    “李总，假设我们今天没有谈拢。”


    “那么明天，我会如约走进《九天神魔传》的剧组。


    我会严格遵守合同上的每一条规定，不迟到，不早退，甚至不耍大牌，成为你麾下最听话的那名员工。”


    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于催眠的蛊惑。


    他一边说，一边用他的眼神和微表情将一幅充满灾难气息的画面缓缓植入李宗翰的脑海。


    “开机第一天，我会准时到场。


    但很不巧，因为我前一天晚上为了揣摩剧本通宵未睡，导致身体不适，需要临时休息。


    当然，我会提供三甲医院的所有合法证明，以及我的私人医生团队出具的专业意见。”


    李宗翰身后的首席律师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江澈一个淡然的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会说合同里有拍摄周期的约束，没关系，我们继续。”


    “拍摄第一场戏，吊威亚。


    我会严格按照武术指导的要求完成每一个动作。


    但是，因为我有轻微的恐高症，这也是有病历可以证明的，我可能会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出现干呕、抽搐等生理反应。


    为了保证拍摄安全，也为了保证我的生命健康，我想剧组应该会非常人道地选择暂停拍摄，对吗？”


    “拍摄第一句台词，我会用我的全部专业能力去念好每一个字。


    但是，我可能会因为对角色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而始终找不到最完美的那个情绪，从而导致一遍、又一遍、再一遍的NG。


    李总，你是制片人，你应该知道胶片、设备、场地、几百号工作人员的薪水，每NG一次，烧掉的是多少钱？”


    江澈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总那开始微微变化的脸色。


    他知道，他那价值五个亿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换掉我。”


    江澈的语气变得更加玩味，“但别忘了我们签的是一份什么样的合约。


    你们单方面解约，需要赔付我多少钱，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你们对外要怎么解释？说新晋的金像奖影帝耍大牌？不敬业？”


    江澈轻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李总，别忘了我的背后是谁，是千千万万的影迷。


    你信不信，只要华星敢发一篇抹黑我的通稿，不出一个小时，你们公司的官网、股票论坛、旗下所有艺人的社交媒体评论区，都会被愤怒的粉丝彻底淹没？”


    “资本打压有才华的青年演员、霸王合约逼疯影帝……你觉得这样的新闻标题股民们爱不爱看？


    华星娱乐的股价能承受住几轮这样的舆情冲击？”


    李宗翰的脸色终于从戏谑转为了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江澈，仿佛想用目光将他凌迟。


    而江澈却仿佛毫无所觉，继续他的沙盘推演。


    “我们再来算一笔更大的账。


    《九天神魔传》这个项目投资三个亿，对赌协议签了十个亿，是华星今年最重要的S级项目，对不对？”


    “如果因为我一个人的不配合导致整个项目进度停滞，每天的亏损是多少？


    一百万？两百万？一个月下来呢？


    如果拖到对赌协议到期日都无法上映，你们需要赔付给投资方的违约金又是多少个亿？”


    “到那个时候，你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九天神魔传》这个项目了。


    还有华星娱乐的信誉，你在董事会的威信，以及……投资人对你个人能力的根本性怀疑。”


    江澈每说一句话，李宗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之前还面带微笑的律师，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是法务专家，但他们算的是法律账，而江澈正在跟他们的老板算一笔能让整个公司万劫不复的商业账！


    李宗翰，这位一向将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君王，第一次在他的猎物面前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规则，在这个不守规则的人面前，竟然如此苍白无力。


    他可以告江澈，可以打官司，但他耗不起！


    华星娱乐这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像一艘精密的巨轮，任何一颗螺丝钉的松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而江澈，就是那个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把撬棍插进发动机里的疯子！


    “李总，”江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我说了我今天来不是求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法庭上见。我会用我未来几年的职业生涯陪华星娱乐玩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我们一起看看是你这艘巨轮硬，还是我这颗礁石硬。”


    “第二，”江澈顿了顿，将那份声明往前推了推，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们现在立刻马上解除那份不愉快的合约。


    这份放弃分红的声明就当是我送给李总的见面礼。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你继续做你的娱乐霸主，我继续拍我的电影。大家相安无事。”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宗翰的脸上，等待着这位帝王的最终裁决。


    李宗翰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出道至今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和威胁！


    然而，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退缩。


    他知道江澈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用一个上市公司的未来去赌一个光脚演员的屈服？


    这笔账他算得清。


    漫长的沉默后，李宗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笔……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