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帖子发布后的几个小时，宋欢欢她一直待在自习室，整理思绪，也默默观察着舆论的发酵。


    起初，风向几乎是压倒性地偏向她。


    帖子下的评论快速增长：


    “天啊，没想到高考状元私下里过得这么难！”


    “李莉平时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这么恶毒？”


    “关于高考作弊的事情，招生考试院早就澄清了，怎么还有人再拿这些做文章，无不无聊！”


    “支持宋欢欢！校园霸凌零容忍！”


    “那些证据太硬核了，看她们怎么狡辩！”


    “心疼小姐姐，被关在门外得多冷啊……”


    不少平时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跟着窃窃私语的同学，也发来了私信表示安慰和支持。


    一种久违的、被认可的暖流，几乎要冲散宋欢欢心头的寒意。


    她甚至收到了一些学院老师和辅导员的关切询问，表示会严肃处理。


    司宴也发来了消息：“做得很好。看到了吗？属于你的公道，会来的。”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撕开这压抑的阴霾。


    然而，到了午后，风向开始诡异地转变。


    一些新的帖子开始冒头，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小号，语气“疑惑”：


    “说起来，宋欢欢同学平时穿着用度好像都很普通啊，一点也不像什么有钱的人呢……”


    “对啊，之前传她是什么豪门千金，看来是假的吧？”


    “肯定是假的啊？要是真的是豪门千金，能看得上江大奖励的那一百万？”


    “那之前网上那些舆论，是怎么压下去的？别告诉我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好像有一次看到她从一辆很贵的车上下来，开车的是个年纪挺大的男人……”


    这些帖子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质疑的声音开始出现。


    然后，在傍晚时分，一个自称是宋欢欢“前室友”的小号，发布了一篇长文，迅速被顶成热帖。


    标题也极其吸睛。


    「扒一扒所谓“受害者”宋欢欢的真面目：被赶出家门的作弊者？还是被包养又勾搭学长的绿茶？」


    文章内容极尽污蔑之能事！


    “本来有些话不想说，但看到她现在装得那么无辜，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真以为她是什么小白花？”


    “她当初在初中就是因为作弊才被开除的，后来又送了几年外卖，什么高考状元，谁知道怎么来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舆论会被压下，四大名校外加几个教授都不是她的对手？”


    “呵呵，你们不想想，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凭什么？我们之前都猜她是不是什么流落民间的千金，现在看，怕是傍上了更有“实力”的金主吧？那辆豪车可不是第一次见了。”


    “最恶心的是，她明明有“金主”了，还对我们司宴学长纠缠不休！”


    “昨天半夜，有人亲眼看到她在宿舍楼下跟沈学长拉拉扯扯，司学长还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装得可怜兮兮的，不就是想博取学长同情吗？一边靠着老男人，一边吊着年轻优秀的学长，这操作真是666。”


    文章下面，还附了几张模糊的远景照片。


    一张是宋欢欢从一辆黑色豪车下来的背影，另一张正是昨晚司宴为她披上外套、两人在路灯下交谈的画面，角度抓取得很微妙，看起来确有几分“亲密”。


    这盆脏水泼得又狠又毒，瞬间引爆了论坛。


    舆论再次逆转，而且比之前更加汹涌和充满恶意。


    “卧槽！惊天反转！”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完美受害者！”


    “被包养？还纠缠司学长？吐了吐了！”


    “怪不得李莉针对她，说不定是早就看穿她真面目了！”


    “之前支持她的出来走两步？脸疼不疼？”


    “这种人也配当高考状元？建议学校彻查！”


    那些刚刚涌起的同情和支持，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更甚从前的鄙夷，嘲讽和人身攻击。


    甚至有人开始人肉她的所谓“黑历史”，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和谣言飞速传播。


    宋欢欢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言论，手指冰凉。


    刚刚因为反击而升起的那点力量和暖意，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习室里原本一些同情或好奇的目光，此刻也变成了赤裸裸的审视和厌恶。


    “金主的玩物”、“绿茶婊”、“作弊惯犯”……这些标签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来，反击并不会让恶意消失，只会让它换一副更丑陋的面具卷土重来。她们不仅要毁掉她的名声，还要彻底将她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宿舍是彻底回不去了。论坛上的腥风血雨，必然已经蔓延到了现实。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女生会用怎样幸灾乐祸和鄙夷的眼神看她。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司宴。


    “论坛上的污蔑我看到了。不要理会，清者自清。需要我出面澄清吗？”


    几乎是同时，另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是叶景深。


    信息简短到极致，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他特有的冷硬气息：“在哪？”


    宋欢欢看着这两条消息，一条温暖关切，愿意为她挺身而出；一条冰冷简洁，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因为污蔑而起的波澜已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冰冷的平静。


    她没有回复司宴，也没有立刻回复叶景深。


    她只是重新打开了电脑文档，开始冷静地收集那些新的污蔑帖子的链接和截图，尤其是那个所谓“前室友”的造谣长文和下面不堪入目的评论。


    反击才刚刚开始。她们以为这样就能击垮她吗？


    不。


    她宋欢欢从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温和的澄清换不来安宁，那就别怪她，用更彻底的方式，让这些躲在暗处泼脏水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