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问题。”叶菀粉嫩的指尖指向了“弃旗后退兵”,又指向最后“现场混混沌沌、纷纷纭纭”。


    “靖国公可觉着此处差了些什么?”叶菀蹙眉抬眸,对上沈墨琛正炙炙的眸光,疑惑挑眉。


    沈墨琛回神,收回目光,瞧向叶菀指处。


    叶菀开口:“我曾便觉着爹娘分明是有致胜把握,为何要投降,如今我想明白了,这《孙子兵法》中有一则为斗乱不可乱,意为学会伪装迷惑敌人,给予敌人诱饵,敌军必然趋利而来,若我爹娘本就想着以弱诱敌,此处可说得通?”


    “兵强作兵弱?以敌人显弱点?”沈墨琛皱眉。


    “便是此法,若是我爹娘一早便想着作此伪装,假意退兵,再退到后方,以敌之心,判断他们方向,再绕于后方,在敌方以为致胜在即,松懈之时,爹娘再带兵一举拿下。”叶菀顿了顿,指向“城门大开”,爹娘守城,定会将此法献计于饶城县令,万不能开城门,可城门却打开了。


    爹娘措手不及,为救百姓只得冲入城池,可当时却不见踪影营救身影,反倒害的城池失守......


    “军中有奸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有人将此法告诉了敌军,他们将计就计,布置陷阱,若是如此......”叶菀不敢继续想下去。


    若是如此,如今爹娘姓名堪忧.....


    “叶将军他们逃跑之时,有人瞧见大肃兵卒朝着敌方的方向去。”这才是陛下最后定罪的原因。


    沈墨琛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敌方与奸细设计,以死伤兵卒的战甲换为他们身上所穿,再举敌国之战旗,爹娘的投降叛敌便会彻底被坐实。”叶菀捏紧了拳头。


    好一招将计就计。


    好一招伪装。


    饶城本不会失守,若非有奸人设计,怎会死伤百姓无数。


    竟是为了一座城池,屠戮百姓数万。


    “可如今就算知道了这些,找不到叶将军以其夫人,光凭臆测,满朝文武定是不会松口。”沈墨琛提醒道。


    叶菀微眯双眼:“可有饶城周围堪舆图?”


    “你当真当我无所不能?”沈墨琛气笑。


    这堪舆图可是国之重物,更莫说是方失守的地界了。


    “此处我会去寻周围能藏身之处,恰巧走私贩盐一事今日有了线索,那些乞儿直向东北边。”沈墨琛目光灼灼,看向叶菀。


    “陛下命你追盐贩,还是夺回饶城?”叶菀追问。


    既然北上,定然会路过饶城,此处凶险非凡。


    “顺手的事儿。”沈墨琛捏紧衣袂。


    宣成帝是想暂时搁置饶城之事的,如今他们损伤不少,正休养生息,他哪怕想要让人出征,也不想让这即将成婚的竖子去。


    但沈墨琛却觉着趁他们不备,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


    且,只有将饶城夺回,才能找到叶家夫妇的消息。


    指不定有活着的兵卒还未曾赶回京城,只要找到,便有了理由证据,叶家一家便能暂时出狱。


    “我同你一起。”叶菀毫不犹豫,“若非他们需要爹娘,也不必将其带回敌军处,定会格杀,如今既还有线索,我必追随,寻找爹娘踪迹。”


    “皇后办了宴飨,你......”沈墨琛自知此行凶险,“到时我无暇顾你。”


    他眸深如潭。


    “我自是将军之女,从小也 舞刀弄枪,我能护好我自己。”叶菀抬眸,“至于皇后宴飨,你何时出发?”


    “七日之后。”沈墨琛答。


    “那便来得及。”叶菀再次打开卷宗,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露的地方,“我自不会在宫中丢了你的脸面,但你走时要带上我。”


    沈墨琛身子微怔,侧眼瞧去,女子并无害怕担忧。


    她专注的一字一句瞧着卷宗。


    沈墨琛微微叹了口气。


    叶家嫡女从小未出过京城,如今世道不安,陛下方才稳定局面没有多久,各地均想来犯,瞧见自己的铁卫骑,那更是像瞧见了香饽饽,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杀了靖国公,大肃可没有几个能打的。


    如此无法确定安稳之事,沈墨琛又怎可.......


    他顿了顿,将腰间匕首取下,那是上次叶菀夺走的那把,刀鞘呈双虎镶嵌,那颗碧珠显得如此耀眼。


    “叶菀,拿着。”沈墨琛将匕首放到叶菀手中。


    叶菀双眸怔怔,盯着刀愣了愣。


    还未反应过来,沈墨琛已从身后抱住她,温热的掌心覆在叶菀的纤细的手腕上:“若是有人从身后挟持你,你便取出匕首,反手握住,像这样......”


    叶菀脸上滚烫,只觉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自己的耳垂上,她目光呆愣,不自觉的跟着沈墨琛的动作走。


    转身,刀刃抬起,直直指向沈墨琛白皙的脖颈。


    两人目光相对,如火缠绵,旖旎气息缠绕在两人之间。


    沈墨琛松开手,两人僵持在原地。


    叶菀耐不住那沈墨琛如火一般的目光,默默躲开:“靖国公也不担心我当真杀了你。”


    “你装乖卖巧的要留在我身边,自然不会杀了我。”沈墨琛脸上微带笑意。


    叶菀略窘,放下了手,将匕首放于腰间:“这礼物,我收下了,多谢靖国公。”


    “宴飨在即,你自牢中回来,定是没有合身的衣裳,明日我带你出去街上买两件合身的。”沈墨琛深吸了一口气。


    叶菀乖乖颔首。


    反正沈墨琛也是担心自己身着不雅,去到宫中丢了他的脸面。


    那便去挑选两件好些的。


    “靖国公可否在帮小女一个忙?”叶菀忽地抬眸,看着沈墨琛微红的面容。


    “说便是。”沈墨琛没拒绝。


    “我自小身边只有巧儿一个婢子,可自我入狱之后,便不知叶家下人被充去了哪,您能否将巧儿寻回?”叶菀轻咬红唇,在叶家之时便就只有巧儿一个知心人,如今独自一人,倒显得有些不自在。


    沈墨琛忽地眉眼带笑,伸手勾住了叶菀的下巴:“好处呢?”


    叶菀被挑逗的耳根子红,她微微拧眉:“靖国公又想让我脱衣么?”


    她眉眼微低,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沈墨琛一噎。


    他眉眼躲闪,眼中不知是何情愫:“你这样的女子,庆幸遇到是我。”


    是我这个翩翩君子。


    若是换做别人,瞧着她那青春动人,眉眼含情的模样,还不知要做什么呢。


    沈墨琛一挥袖,将卷宗取走,什么都没说便离去了。


    叶菀蹙眉,这沈墨琛当真是耐不住逗。


    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


    书房。


    沈墨琛屋内只点了半盏烛灯。


    瞿嬷嬷上前想要替沈墨琛更换烛火,却被沈墨琛呵住:“瞿嬷嬷不必日日夜夜守着我。”


    他冷冷抬眸。


    瞿嬷嬷眉眼一笑:“老奴是担心这烛火太暗,伤了国公爷的眼睛。”


    “可是你不准叶菀进来?”沈墨琛关上卷宗,抬眼,目光如冰。


    瞿嬷嬷脸色一沉:“老奴不过是不放心,这叶娘子爹娘毕竟是投降叛国,若是她随其生了歹念......”


    沈墨琛瞧着她慌张无措的解释,道:“此为国事,你无权议论,我念你是旧人,此次作罢,若是再让我得知你对我未过门的新妇挑剔,我必不会念及旧情。”


    瞿嬷嬷吓得不敢多说,忙不迭行礼:“是......老奴退下了。”


    沈墨琛没再言语。


    他将今日叶菀所说的记了下来,不知不觉就瞧到了深夜,翌日一早,沈墨琛让白石去寻了巧儿的踪迹。


    一切安排好后,他揉了揉鼻翼两边,起身去沐浴更衣。


    叶菀一直在等着沈墨琛带她去街上。


    自与温樾决定成婚之日后,她便被冯氏禁止上街,后头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便就耽搁了自己想出去瞧瞧的心思。


    如今好不容易能出趟门,她心中的忧虑也渐缓了些。


    沈墨琛带着叶菀上了马车,叶菀坐不住,时不时撩开帷幔瞧京城的盛景。


    她掌心撑着脑袋,活像个可爱的娃娃。


    沈墨琛瞧此景,无奈一笑,旋即低头瞧兵书。


    马车到了锦绣阁时驻足。


    “你自己下去挑吧。”沈墨琛拿着兵书没有抬眸。


    叶菀回身:“靖国公不一起么?”


    沈墨琛一顿,自己一男子,跟着下马车瞧女子衣物,算怎么回事儿?


    他摇首。


    叶菀扁嘴模仿了沈墨琛扭捏的神情,旋即才自己跳下了马车。


    “郡主,这颜色艳丽,趁您容貌。”


    锦绣阁里,宁陵郡主正挑选着去宴飨的衣裙,她便不信自己盛装出席,还能输给那罪臣之女不成?


    叶菀并不认识宁陵君主,索性自个儿一个人挑了起来。


    从前爹娘不在,自己也没进宫的机会,也不知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才合适。


    “叶娘子?”掌柜的忽地惊讶。


    如今叶菀温樾及沈墨琛的事情闹得全城皆知,都想知道这个热闹。


    掌柜的也讶异,这时机如此不凑巧,竟是将宁陵郡主与叶娘子凑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