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冷酒春山
作品:《艳杀》 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错,有种短兵相接的错觉。
二楼的光线折过屏风,明暗交错,落在叶延生周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风格阴沉冷郁,在高贵和颓靡之间,包藏了几分桀骜。明明姿态闲散,甚至随性,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凶性和狠劲儿。
他在看她。
审视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侵略性也太强,但在她感到冒犯前,他又特有“分寸”地挪开了视线。
短暂的几秒间,微妙感无声蔓延开。
谢青缦心头一跳。
其实她压根没想起这号人物来,她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他刚刚像锁定猎物一样的视线。
无法捕捉,也无法抗拒。
但也由不得她细想,因为熟悉感刚涌上来,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冲散了。
“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要是让我小叔知道了,又要怪我礼数不周了。”
这边刚闹起来,就被叫停。
不必叶延生再说什么,一个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赶来,隔了老远就听到他笑着招呼。
台前经理正愁眉苦脸地跟在他身后。
从随行的人员和阵仗就能看出来,他应该是这儿的幕后主人。
“我小叔……”
会所的幕后老板微妙地停顿了下。
环视完,只看到裴泽坐在叶延生旁边,他才试探地问,“他没跟您一块儿啊?”
大约真的是被吵到心烦,叶延生看上去兴致不高,撂下一句“顺道”,似笑非笑:“是没来,不然也能赶上一场好戏。”
这语气,倒也算不上不快。
说话的人平静,话也像是无心,但周围听到的人各怀心事。
流动的空气似乎都缓慢下来。
会所幕后老板听到“没来”二字,表情微松,像是舒了一口气。
但他显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着叶延生始终客气,连着赔了两句不是。
等转头看向旁人时,他的脸色才直接垮了,难看到算得上阴沉的程度。
“诸位可真给贺某面子。台上的戏还没演完,台下就先唱上了。知道的,当你是来捧场,这不知道的——”
他皮笑肉不笑,“还以为是来拆台的。”
谁敢拆贺家的台?
虽说他只是贺家的旁系子弟,也不过是仗着家族隐蔽,在金融圈打转。可贺这个姓氏,在京城是什么份量,在座的心知肚明。
制片人浑身一个激灵,站直了,“贺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搅了您和朋友的雅兴。”
他急着撇清干系,“是这女的他妈的不给脸,吵到了您朋友,我这就——”
颠倒黑白的说辞,被叶延生一声极轻的冷笑打断。
“我没说她。”
叶延生八风不动,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一派慵懒闲适。
但他的视线却像有重量似的,落在人身上,就迫得对方几乎喘不动气。
“我说你。”
刚刚还张狂得不可一世的制片人,一僵,愣是没敢把狠话说下去。
他畏惧的会所幕后老板,也就是眼前这个贺姓年轻人,来头不小。
在京圈都是横着走。
这样家世煊赫的人,都得敬着叶延生,就是傻子,也该知道今天谁最开罪不起。
有些东西,不能再往深处想,不然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青缦一样稍稍怔住。
她确实不觉得他会找自己麻烦,但也没想到,这人倒像是……来给她出头的。
很荒谬的感觉。
眼见情形不对,制片人当然想善了,他抬手掴了自己一下,“我嘴上没把门,扫了您的兴了,我马上滚,绝不在这儿碍您的眼。”
哪儿那么轻易?
“这就想走?”叶延生轻描淡写,笑意也淡,不达眼底,“你面子也够大的。”
同样的话。
几分钟前,他用来威胁谢青缦;几分钟后,原样落回到他头上。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祖宗心情不大好,半分薄面不肯给。
他不喊停,今儿这事就没完了。
幕后老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怎么说呢,要是叶延生不痛快,抬抬手就有人替他料理了,甚至不必表态,都会有人揣摩着他的心思,替他做好一切。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他亲自解决?
何况他收拾的,是个根本叫不上号的人。
幕后老板看了眼裴泽,后者微耸了下肩,一副“别看我,我也不知情”的样子,自顾自地旋了旋手中的茶盖,饶有兴味地看戏。
制片人早已经面如菜色,但今天就是再窝火,他也不敢发作。
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我有眼无珠,我这就给您和谢小姐赔礼。”
完全没了欺男霸女的嚣张样,甚至脸色都不敢摆,他硬着头皮走到谢青缦面前,“啪”地一声,抬手扇向自己的脸:
“谢小姐,今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我向您道歉。”
荒谬的猜测竟成了真,谢青缦想。
他还真是来替她出头的。
她半垂着视线,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不出反应。
看不出是受了惊,还是无动于衷。
耳光声清脆,一连几下,都是狠的,听得人头皮发麻,衬得四下死寂。
“您高抬贵手,别跟我这种人计较。”
这哪儿是想求她高抬贵手?
谢青缦错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遥遥看向对面,心跳快得异常。
说不清此刻的情绪,她只是十分直观又清晰地感受到,端坐高位的这个,才是更棘手、也更阴晴不定的主儿。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翻天覆地。
其实不该再留。
扯上这种人,才真是骑虎难下。
但她还是看着叶延生,用一种平静的,息事宁人的柔和姿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算了。”
-
闹剧结束得十分利落。
没人在意前因后果,也没人敢评价,台上的舞剧照旧开场,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合时宜的一切,都已戛然而止,不管暗流如何涌动,明面上都是风平浪静。
事情差不多了结了,幕后老板才抬了抬下巴,“要走可以,这三十几万的屏风和碎了一地的茶盏,总得有个说法。”
他看了眼手下的人,“你带人下去算算账。”
还真不是他漫天要价。
J.-M. Frank设计系列的折叠屏风,就算看着其貌不扬,用的也不是尖端材质,一样贵得要死。再说了,敢砸他的场子,还想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做梦呢!
虽然东西是谢青缦砸的,但看叶延生这态度,赔偿明显不能算在她头上。
他也不介意投其所好,做个顺水人情。
倒霉的,只会另有其人。
幕后老板半开玩笑似的询问叶延生,“要不要我让人过去,把那位小姐请过来?”
不需要他派人请,叶延生看着似乎有意离开的谢青缦,自己开了口:
“站住。”
他的视线落在谢青缦身上,沉静、冰冷,却又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几秒,要她过去。
谢青缦始终没动。
她只是看着他,额头光洁如玉,唇线分明,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眸,如明光映秋水。
这双眼太活了。
纵使她面色冷若冰霜,一样含情生艳,这种勾魂摄魄的感觉就像入了骨。
见她不肯动身,叶延生也不催,反倒自个儿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去了。
有那么一两秒,谢青缦下意识想后退。
但又说不上来,当时出于什么心理,她克制了这种条件反射。
还是没动。
此刻光线聚拢在舞台中心,氛围空灵又哀伤,舞者足尖弓起,抬起手臂,身后精致的蝴蝶骨曼妙如生。首席单脚回旋,幽灵般旋转跳跃,幽怨又凌厉。
而舞台之外,叶延生立在她面前,一步之遥。
这好像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眼。
男人碎发下一双漆黑的眼,锐利而深邃,左眉眉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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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很浅的断痕。
偏硬朗的面相,狠戾和冷漠尽显,却又藏着轻狂风流之色。很矛盾的一种气质:
是冰海燃厉火,冷雪覆春山。
危险,却毕生难忘。
他就这样背立着光,垂眼看她,眸底墨黑一片,恍若透彻而清冽的深湖。
咫尺之间。
谢青缦莫名有种“才出虎穴,又入龙潭”的危机感,不由得轻蹙了下眉尖。
“你怎么……”
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氛围。
但开口的那一刻,叶延生朝她伸手,冰冷的手指触到她脖颈,凉得她浑身一颤。
界限难明的动作。
暧昧与试探一线之隔,像情人间的安抚,又像利刃悬颈般的胁迫,让人心惊肉跳。
谢青缦本能预警,声音戛然而止。
她条件反射地仰了下,绷直了颈线,下巴无意扫过了他的指腹。
“你很紧张?”
叶延生无意探到了她的颈侧动脉。
跳得厉害。
因抬头而微仰的脖颈,纤细又脆弱。她这样的姿态,莫名让人生出一种破坏欲。
叶延生轻挑眉,没收回动作,只是顺势将手中的方帕递给她,眸色暗了几分:
“你好像很怕我。”
谢青缦这才注意到,他刚刚只是拭去了她身上溅到的茶痕。
“没有。”她没接,只是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清冷的视线泠泠如霜雪,“我只是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越过社交距离。”
很客气的语气,也很疏离,“不过还是谢谢你,今天仗义出手,替我解围。”
这话引来一声低沉而玩味的轻笑。
“仗义出手?”
叶延生抽回手,半晌,才不温不凉地问了她一句,“所以这次你才不跑?”
谢青缦感到莫名。
他们并不认识,何来“这次才不跑”一说。
“鄙姓叶,叶延生。”叶延生勾了下唇,朝她低下了头,墨黑的眸对上她,“我们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像故意的一样,这次他靠得更近,不止越过了社交距离。
两人之间的主被动关系过于明显,过近的距离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谢青缦本就靠在二楼栏杆边缘,无处可退,几乎忍不住抬手推他。
她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你干嘛?”
刚抬起的手腕被他强行锢在掌心,而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冷,又带着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别动。”
谢青缦蓦地抬眸,撞上他的视线。
【别动。】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指令,直接唤醒了几个月前港城暴雨夜前夕的记忆。
浮光掠影一般,在脑海中逐帧展开。
谢青缦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情形。
那晚在车里,光线昏暗不明,她只想逃离——任谁遇到一个持枪的、疑似坏人的陌生人,都想跑——仓皇间她根本没看清他的脸,也没敢看清。
然后她就被弄晕了。
相较于那一夜,此刻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儿去,反倒衬得先前种种,全都像戏弄。
这下谢青缦彻底没了好脾气。
她面无表情地端量了叶延生几秒,笑了一下,很假的那种。她抬起上顶的膝盖,毫无征兆地狠狠向他撞去。
但他一避就让过了。
下一瞬,强劲的力道压向她,硬是将她的挣扎按了回去——力量的悬殊实在致命,两三成的劲儿,就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距离没有如她所愿拉开,反倒更近了。
近得肌肤相触,近得呼吸交缠,俯仰之间,这是一个适合抵死缠绵的距离。
她不是他的对手。
“刚还说谢谢,这就想过河拆桥?”
叶延生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他笑意虽淡,气场却也不似往日般凌厉和阴狠,只余几分居高临下的谑意:
“你我之间,好歹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谢青缦在心底冷笑,是一面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