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尧，家属会见。”


    林旭尧眼前一亮，难道是柳如烟来了？


    只是，转念一想，他忽然想到——柳如烟现在应该还在他父母的私人飞机上，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怀着狐疑的心情，林旭尧来到了会见室。


    隔着厚重的玻璃林旭尧看到，坐在对面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杨柔雅。


    林旭尧转身要走。


    杨柔雅忙急切地拍了拍玻璃，用手势示意他回来，她有话要说。


    林旭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回椅子旁坐了下来，拿起了话筒。


    杨柔雅叹了一声，也将她那边的话筒拿了起来，“旭尧，你这边情况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旭尧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她把自己送进来的，现在倒是要关心起他来。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他不想和杨柔雅多费口舌了。


    杨柔雅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渐渐冷淡下来，这才说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和我闹得这么生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想出来的话，我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林旭尧的眼神只是冷漠，淡淡地问道：“什么条件？”


    说实话他的心中没什么期待，他只是机械化地在问这个问题。


    脑海中有一个程序——当他看到杨柔雅做出离谱的事情、或者听到杨柔雅说出离谱的话语的时候，就会自动启动，如同恶魔的巨手一般，引着他，让他总想要看一看杨柔雅能坠落到什么程度。


    杨柔雅深吸一口气，眸光不悦，声音冰冷，“很简单，你向我和嘉年道歉，并且和柳如烟断绝关系。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我便找人顶替你的罪。”


    林旭尧的眉心紧紧蹙起。


    纵然他早就做好了听杨柔雅离谱话语的心理准备，可是杨柔雅的这一番话，还是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我有什么可道歉的？尤其是对喻嘉年。”


    而且，杨柔雅把法律当成什么了？这是她可以随意玩弄、恣意践踏的东西吗？


    林旭尧已经打心底里拒绝了她的提议。


    杨柔雅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几乎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宽容，进一步向他解释道：“这些天来你闹脾气，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你自然要道歉。而在这个过程中，嘉年的叔叔、表叔都在为你收拾烂摊子，就连嘉年自己，也为了你的事情消瘦了不少，你当然也要向他道歉……”


    “林旭尧，我知道你受到出身的限制，头脑愚蠢、格局太低，但是我既然选择了你做我的丈夫，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也会好好包容你的。”


    她是真心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对待林旭尧了，所以她免不了要拿出对外人从来没有过的耐心，“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我，我都会认真教你的。就像刚才，你的态度虽然不对，但是做法却是很好——就要这样问出来，明白吗？”


    林旭尧震惊地看着杨柔雅，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语塞。


    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杨柔雅，不懂的不是我，而是你，”林旭尧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对一个人这样失望，“我觉得你真应该重新学一学怎么做人。”


    “林旭尧！”


    杨柔雅大为愤怒。


    她完全没想到林旭尧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根本已经不是在闹脾气了，而是在对她进行人格上的侮辱。


    “你是我的丈夫，你胡闹到这种程度我都没有怪你，你居然还敢对我说这样的话？这些天来你就一丁点反思也没有吗？究竟是谁教给你这样无耻无情的思维方式？”


    她的愤怒没办法收敛，看着林旭尧这张滚刀肉的脸，她的质问一声声一句句，话多到根本不像她自己。


    林旭尧究竟是怎么了，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


    她对手下的员工何曾有过这样的苦口婆心，他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林旭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柔雅觉得，自己真的再没有话和他说了。


    她有些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几乎想要起身就走。


    但是最终……到底是多年的感情战胜了她的理智。


    杨柔雅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栽在林旭尧身上了。


    她深深几个呼吸，调整了一下心神，这才说道：“这样吧，你不必向我道歉了。毕竟你我夫妻之间，没什么事儿是说不开的。但是嘉年那边，你必须给他一个说法，他被你害得遭了太多的罪了。”


    林旭尧隔着一层玻璃，深深凝视着她。


    这一刻，他只觉得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愚蠢的豺狼。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这头豺狼自以为善良的挣扎。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她。


    林旭尧自嘲地笑了笑。


    渐渐，这笑声比哭还瘆人。


    他就这样笑着，看着杨柔雅……


    直到，她在他的面前，彻底变成了一具恶狼的骸骨。


    林旭尧起身，用最绝情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一定要让我死，那么，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他就将话筒归还原位，转身决然地离开了。


    “林旭尧！”杨柔雅愤怒地拍打着玻璃。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你非要闹得鱼死网破是不是？”


    “我看我就是给你脸了，让你越活越不知道分寸！”


    这些话语，无法清晰地透过高密玻璃传过来，林旭尧只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但是最终，他也分辨清楚了这些话。


    他只觉得讽刺和无可奈何，原来人是真的可以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的。


    看守警员将会见室的房门关上，林旭尧感到世界都清净了……从身到心。


    杨柔雅被警员警告，当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看着林旭尧决绝的背影和那扇紧闭的房门，她感到自己的真心被一座冰山狠狠撞击，四分五裂。


    “林旭尧，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的？”


    杨柔雅想着林旭尧之前的温柔与善良，不由怔怔呢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