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尧奋力地挣脱着，捆绑着他的手铐和脚镣当啷啷地响着。


    江由美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躁狂这么严重的病人……小吴，上+1档位吧。”


    负责操作机器的小护士吓得手指发抖，“江医生，现在已经是最大档位了，再+1档的话，是要经过院长特批的。而且……咱们医院十几年来的都没有遇到这个级别的病人了，上一次使用S+1，还是那个患有精神分裂的无差别杀人犯……”


    “怎么，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江由美皱眉道，“到底我是主治医生，还是你？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医疗经验，还不如你有判断力？”


    “可是，可是我的博士导师就是说了，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社会危害性极小，不适用‘危害性精神病’的管理条例，上电击都已经是超负荷治疗了。”


    “你出去！”江由美一把推开了她，自己开始操作仪器。


    林旭尧剧烈地挣扎着，眼睛也变得充血凸胀。


    “我……我没有……”林旭尧艰难地开口，大量鲜血从嘴角流出。


    江由美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也有些惴惴。


    怎么会这样？


    一般情况下，只要接受过最高档位治疗的病人，都会痛苦得晕过去，醒来之后无论他们怎么治疗，病人都会配合，再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可是现在，这男人也太有毅力了，居然到这个份儿上，还在挣扎。


    难道……他真的没有病，是被冤枉的？


    但怎么可能呢？


    能让警察扭送过来的病人，十几年来除了那个无差别杀人犯之外，就是他。


    而且她虽然因为补考多次不合格，而没能正常从医科大学毕业，但是从业这些年来，她练就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看病人的方式，从无错漏。


    像是眼前这种又年轻又帅的男人，一般情况下如果他真没病的话，他的妻子是绝对舍不得将他送到这里的。


    不是爱不爱的事儿，而是，谁的家里有这么一个宝贝，能不好好保护呢？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买了一个限量版的爱马仕包包，能主动将其送出去让别人划坏——这是人性使然，社会公理。


    江由美想起自己母亲的死，再看向眼前眼睛突出浑身青筋暴起，如同鬼魅一般的林旭尧，再一次坚定了不能错放一个精神病的决心。


    “你们两个，帮我按住他，”江由美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按在器械按钮上，皱眉说道，“如果患者不能紧贴电击床，那么治疗的效果就大大减弱了。”


    “上S+1的档位我可以做主，但如果上S+2，那就是我院百年没有的案例，只能请示院长。”


    杨柔雅一听这话，当然也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麻烦，于是急忙上前，戴上放在一旁医用置物架上的绝缘手套，抓住了林旭尧的脚踝，死死按住他。


    喻嘉年没有想到，林旭尧的骨头竟然可以硬到这个地步！


    换做是其他普通人，在这样的电击治疗下，怕是早就没了半条命，他竟然还能继续硬撑！


    想到了刚刚林旭尧死死盯着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喻嘉年的心中突然一阵后怕。


    要是真的让他活下来，只怕他找到机会就会弄死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顿时一狠。


    看来，绝对不能让林旭尧有机会活着了！


    林旭尧拼命地挣扎着，可是他的力气，随着第一波电击力量的减弱，而渐渐退掉了。


    他只感觉自己所有的内脏、皮肤、骨头，都像是烧焦了一样疼痛，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抗争，只是嘴角不断流出鲜血，眼神越发呆滞了。


    杨柔雅看到这一幕，心中抽痛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扶起林旭尧离开，再也不玩这游戏了。


    她想要把他抱回家，好好擦干他脸上的血迹，好好抚慰他受伤的身体。


    可是，当他站在柳如烟身旁时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冲进她的脑海之后，她便打消了这样的冲动。


    眼见着林旭尧已经变乖了、不再挣扎了，她不能就此放弃。


    江由美看到林旭尧终于安静下来，也是松了口气。


    “看来用S级还是管用的，只不过这位患者起效慢一点，多来几次就好了。”江由美说着，还是按下了与刚才同样档位的按钮。


    林旭尧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这一次，他的吼叫声变得微弱了，他身体中的汗毛一根一根，在灯光下竖立着，鲜血从他的耳朵、鼻子里流出来，他的指甲变成青白的，死人一样的颜色……


    没有过了多久，林旭尧便晕了过去。


    汗水浸湿了他白色的T恤，他的头发也像是被海水泡过，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在电击室的地板上，全都是可怕的血迹……


    浓重的血腥味让杨柔雅忍不住嫌弃地捂住了鼻子，问道：“这样算是可以了吗？”


    江由美仔细查看了一下林旭尧的情况，考虑到林旭尧刚才的顽强，她保守地说道：“理论上应该可以了。通常病人经过这一番治疗之后，醒来时都不会再闹了。”


    杨柔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歧义，进一步问道：“理论上？通常？这是什么意思？”


    江由美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但也还是秉着医生的职责，回答了她，“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但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他刚才有多顽强，所以我不确定他醒来之后会不会听话。”


    “但是你放心，我们是精神病专科医院，治疗方式自然不只这一种。电击疗法只是在病人躁狂发作之时的一种应急治疗，接下来我们会给他注射药物，也会看着他一日三餐按时服药，不会有问题的。”


    杨柔雅皱眉，“那样时间就太久了……”


    柳如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国了，而且经侦和强拆的案子也拖不了太久。


    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治好林旭尧，麻烦就大了。


    “那么，如果上S+1档呢？他是不是能很快好起来？”杨柔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