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第九个光点前，一动不动。


    “怎么了，四嫂？”石勇压低声音问，他举着虎纹重盾，警惕地看着周围铺满死鱼的水面。


    白雪没有回答。她蹲下身体，耳朵几乎贴在了看不见的石桥上，好像在听水下的动静。


    这条路是霸王弓指引的，按理说应该没有错。可白雪的直觉告诉她，前面有危险。


    她看着前方那个金色的光点，和之前的光点没有任何区别。


    下一刻，她手腕一动，手中的短刃没有去试探光点，而是猛地刺入光点旁边一寸的漆黑水里。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响起，格外刺耳。


    就在短刃刺入水面的地方，一根拇指粗细的黑色尖刺，毫无征兆地从水下弹出。尖刺的顶端带着倒钩，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如果这一刺扎进肉里，能直接带下一大块烂肉。


    尖刺弹出的力道很大，和白雪的短刃撞在一起，溅出点点火星。


    白雪握刀的手腕被震得向上一抬，一股大力顺着刀身传来。但她的手很稳，手腕顺势一转一带，那根致命的尖刺被她磕到一边，无力地掉回水里。


    队伍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一个年轻猎户腿一软，要不是后面的人扶住，差点就一屁股坐在石桥上。


    “他娘的，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死路！”石勇骂了一句，他现在对白衣如雪的四嫂是彻底服气了。


    如果刚才他走在最前面，凭他的性子肯定一脚就踩上去了。就算穿着厚重的铁靴，这条腿也得被那毒刺直接扎个对穿。


    有了这次的教训，队伍前进的速度更慢，也更小心了。


    白雪走在最前，她好像能看穿这座宫殿里所有隐藏的杀机。她时而停步，时而侧身，手里的短刃不断探出，每一次都能在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致命的机关。


    有时候是水下突然弹出的尖刺，有时候是从侧面镜中无声扫来的铁网。有一次，她刚走过一个光点，脚下的石板就发出轻微的机括声。如果她的动作慢上哪怕半步，整块石板就会立刻翻转，把上面的人直接扔进满是死鱼的黑水里。


    众人跟在她身后，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感觉脚下不是石桥，而是在刀刃上行走。他们对白雪产生了绝对的信任。


    李牧由苏晴和赵月儿扶着，他脸色苍白，但眼睛很亮。他没有看前面的路，而是低头看着脚下漂浮着无数鱼尸的死水。


    赵月儿毒死的鱼尸铺满了水面。李牧借着火把的光，看见鱼尸下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那是一些黑色的影子，偶尔会反射出金属的光。


    他心里一动，挣开苏晴的搀扶，自己靠着赵月儿站稳。他把霸王弓横在身前，弓弦朝下，将弓身沉重的一端慢慢伸进水里。


    他现在没有力气拉弓，但这把弓分量十足，可以当成一根铁棍用。


    弓身拨开层层叠叠的鱼尸，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李牧手腕用力一挑。


    哗啦一声，一个黑色的东西被他从水底带了出来，重重地掉在光点笼罩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是一具完整的人骨，骨头已经干透，身上穿着一套已经腐朽不堪的前朝铠甲。那具骸骨的手骨，还死死地抓着一柄连着剑鞘的长剑。


    “是以前的守卫？”石勇凑过来看了一眼。


    李牧没有说话，他弯下腰，费力地把那柄长剑从骸骨的手里拿了起来。剑身布满了锈迹，但分量很重。他用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弹了一下。


    嗡——


    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声音悠长，比他们手里那些粗制的猎刀好太多了。


    “好剑！”李牧说。这把剑在这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但钢口极好，只要找块磨刀石开刃，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这个发现让死气沉沉的队伍精神一振。


    “下面还有！”一个眼尖的猎户指着水下叫道。


    众人立刻学着李牧的样子，用手里的长枪和长刀，小心地从水下的鱼尸和烂泥里，又翻出了七八具同样的侍卫骸骨，也得到了七八把品质不错的长剑。


    队伍里的男人差不多人手一把新兵器，士气高了不少。有了这些锋利的兵器，众人心里也更踏实了。


    “快看！到头了！”


    走在最前面的白雪停下脚步。她的前面不再是光点组成的石桥，而是一片宽阔的圆形平台。平台后面是一道向上的石阶，通往另一座紧闭的巨大石门。


    他们终于要走出这座诡异的水镜大殿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喜悦。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们身后那座已经关闭的入口石门处传来。


    整个水镜大殿剧烈摇晃，头顶无数的镜子承受不住这股震动，纷纷碎裂，哗啦啦地往下掉，水面也掀起滔天大浪。


    众人脚下的石桥剧烈晃动，好几个人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石勇怒吼道，他把虎纹重盾的边缘死死插进石板缝隙，用身体稳住重心。


    巨响过后，是碎石滚落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扭曲、贪婪又充满怨恨的咆哮声，穿透了轰鸣，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挖开了！哈哈哈哈！老子挖开了！”


    是王员外的声音！


    “李牧！你个小畜生！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给我冲！杀光他们！宝藏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杂乱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还有几百人的喊杀声，像潮水一样，从那个被强行打开的入口处，疯狂地涌了进来。


    刚刚逃离的敌人，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凶猛。


    整个水镜大殿都在这股震动中晃动，穹顶之上，那些镜面成片成片地碎裂，化作无数碎片砸落下来。水面被震起几丈高的浪，狠狠拍打在众人脚下的石桥上。


    “稳住！”石勇发出一声怒吼，他将那面沉重的虎纹重盾狠狠插进脚下石板的缝隙之中，双臂肌肉鼓起，如同一座山，死死顶住那摇晃的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