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不中，雷千钧的攻击更急。他整个人状若疯魔，双拳和毒针化作一片黑影，将李牧全身的要害全部笼罩。然而，身处攻击中心的李牧，却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以最小的幅度，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所有攻击。


    侧身，矮身，后撤半步，前踏一寸。他的每一次闪避都像是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每一次都让雷千钧的攻击落空。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囚笼中不断响起。雷千钧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轰击在石墙上，将黑色的墙壁砸出一个个坑洞，但他连李牧的衣角都再也碰不到一下。


    这诡异的一幕，让不远处的苏晴、林婉儿等人都看呆了。她们的心从嗓子眼慢慢放了回去，担忧变成了无法理解的震惊。这……这是在戏耍一个宗师？


    “混账！混账东西！”连续的攻击落空，让雷千钧的理智被怒火吞噬。他咆哮道：“有种别躲！跟老夫堂堂正正打一场！”


    回应他的，只有李牧的沉默和又一次轻巧的闪避。李牧的眼神始终平静。他就像一个冷静的猎人，在闪避中不断熟悉这套步法，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缓慢恢复。同时，他也在观察眼前这个已经疯狂的猎物，观察他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呼吸，寻找他的破绽。


    高强度的攻击，让雷千钧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燃烧精血换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消退。每一次出拳，都牵动着他右肩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噗嗤！


    伤口再次崩裂，黑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如同破烂的风箱，动作也开始变得迟滞。反观李牧，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却越来越平稳，越来越悠长。


    此消彼长。


    “吼！”又是一次攻击落空，雷千钧急怒攻心，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他强行催动最后一丝内力，整个人高高跃起，一记手刀带着最后的疯狂，朝着李牧的天灵盖狠狠劈下。


    这一击，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露出了最大的破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全身的防御在这一刻形同虚设。


    就是现在！


    在雷千钧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在空中出现短暂凝滞的瞬间，李牧抓住了这个时机。他不再闪避，那看似随时会倒下的身体猛然站稳。他右脚在地面重重一踏！


    轰！


    坚硬的黑玉石地面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一股气浪向着四周扩散。他的身体没有向前冲锋，而是化作一道残影，快速向后退去。


    霸王步，不止能闪避，亦能拉开距离。


    一步，十丈！


    只是一步，李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十丈之外，与那从空中落下的雷千钧，重新拉开了足以决定生死的距离。


    “什么！”


    雷千钧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喘气，便看到了这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他怎么可能还有力气！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李牧的左手已经再次握住了那把插在地上的霸王弓。他没有丝毫停顿，右臂向后，猛地一拉！


    嗡——！


    那根粗大的弓弦，再一次被他瞬间拉成了一个满月。


    弓身之上，金光大放。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一轮小太阳在这密不透风的石制囚笼中升起，将所有人的脸都映成了一片金色。


    “他又拉开了！”


    “天啊……”


    苏晴和林婉儿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那股从骨髓深处压榨出来的霸王之气，经过霸王步的运转淬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它们不再狂暴无序，而是带着一股冰冷的意志，井然有序地向着霸王弓汇聚。


    这一次，弓弦上没有凝聚成气箭，也没有凝聚成金色龙牙。


    金色的光芒在弓弦之上，没有旋转压缩，而是飞速地向前延伸。


    一寸，一尺，三尺，五尺！


    一柄长约五尺，通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金色长矛，在弓弦之上缓缓凝聚成形。长矛的矛身之上，布满了比龙牙更加复杂的神秘纹路。矛尖的力量高度集中，并非锋利，而是一种极致的凝练。


    它静静地悬浮在弓弦之上，所有的力量、杀意和意志，都完美地内敛在了矛身之中。然而，就是这种极致的内敛，却带来了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的压迫感。


    仿佛被这柄长矛锁定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灵魂！


    当那柄金色长矛彻底成形的一瞬间，雷千钧那只赤红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脸上的狰狞、疯狂、怨毒，所有表情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


    他见过无数神兵利器，也见过许多惊世骇俗的武学，但这柄黄金长矛，已经超出了他一生的认知。


    他从那长矛之上，没有感受到杀气，而是感受到了一种意志。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无可匹敌也无可阻挡的审判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他所谓的宗师修为、禁药、阴毒手段，都显得那么可笑。


    会死。


    这一次，他的脑海里甚至连这两个字都来不及跳出。因为那是一种绝对的，必然的结果。他一定会被这柄长矛，从这个世界上，连同存在的痕迹，一起彻底抹去！


    “不……”


    “不——！”


    一股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恐惧，彻底吞噬了雷千钧最后的理智。他不想死！他修行百年，历经无数生死，才爬到宗师之位，俯瞰众生！他还没有拿到传国玉玺，还没有一窥那武道之上的风光！他怎么能死在这里，死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


    “啊啊啊啊——！”


    绝望，化为了最后的疯狂。雷千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但是，他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个小子付出代价！


    他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怨毒，全部凝聚在了指尖。那只扣着“碧落蝎皇针”的左手，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朝着李牧的方向，狠狠一掷！


    “给我陪葬！”


    咻——！


    那枚淬满了天下奇毒的蝎尾针，化作一道幽绿色的细线，带着雷千钧最后的怨毒与不甘，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射向李牧的面门。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反扑。


    然而，面对这绝命毒针，李牧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那枚毒针，没有了苏晴，没有了林婉儿，没有了这囚笼里的一切。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做着最后挣扎的雷千钧，那个害死他兄长们的元凶之一。


    血债，必须血偿。


    所有的愤怒、悲伤、仇恨，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纯粹冰冷的审判意志。


    他看着那飞速接近的绿线，看着那张因为怨毒而彻底扭曲的脸。


    在毒针即将射到自己面前，不足三尺的瞬间，李牧那根被鲜血浸透、稳如磐石的右手手指，缓缓地，松开了那根被拉成满月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