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作品:《青山不渡》 从潭柘寺回校,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开一小时左右。
岑惟做好了这段路程注定会无聊的准备,没想过会那么无聊。
老邹开车,沈泊宁在后座忙公务,她与他距离有好几公分,是社交的最远距离。她也知,他这人大抵也不想跟人过于亲近,正好,排除一些不该有的男女嫌隙。
她又想如果和邱亦凝坐一辆车就好了,合得来,应该有得聊。但仔细想想那也挺不妥,亦凝坐的貌似是她母亲的车,那也尴尬。
她又想沈泊宁大约该多大,他看上去年轻,但处事很老成,应该也有二十七八。
不可能三十,那也太老。
正想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老邹怕她太无聊,拿过一个精美小盒子递来:“岑小姐饿的话可以吃点糕点,这是少爷的客人今早才托人送来的,少爷也不吃,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
侧目看去,沈泊宁在忙公事。
一黑色真皮笔记本搁膝上,坐姿老派却很格调,右手握笔,写字动作洋洋洒洒,就见许多赏心悦目的文字出现上面。看不出具体内容,看得出他字写挺好。
她也不好意思,怕吃东西渣子掉到人家车里,显得不干净。再者,吃饭在她看来还是件挺隐私的事,就这么吃起来,不雅观也不是么。
一些精美的糕点她拿在手里,没有吃。
岑惟只问:“沈先生,平常忙的都是这类型的公务?”
沈泊宁是很难亲近,但有人问问题,他也会平和回答。
“岑小姐很好奇我工作的事?”
岑惟很轻地扑哧笑一声出来。
沈泊宁也看向她,才算停住今天的笔。
只见女生面孔像漾出的一圈水纹,柔和,平常清冷的剪影不复存在了,那沉静轮廓下,内在是狡黠而通透的本质。
如她这个人,看似寒霜青竹,实则初长的青枣轻脆。
他目视她,她也不避,道:“你想知道我笑什么吗。”
“你笑我一直喊你岑小姐。”
他的回答意料之外,她心坎也像有什么戳中。
他竟然知道。
岑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正经且认真地叫我,别人都是喊名字或者别的,只有你是喊我岑小姐,认认真真的。”
她更想说规规矩矩的,但也不可以那么直接说别人。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喊你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一直喊我沈先生。”
岑惟像有什么被说中,下意识赧然,可转念一想,她是礼貌,他专程喊她岑小姐,倒有些矫枉过正。
“那也是因为,这是礼数,不然我也不知可以喊你什么了。”
“那我喊你岑小姐,也只是为了礼数。”
岑惟知道他的重点并不在所谓的称呼上,是她刚刚笑的那一下。
天知道她也只是为了缓和跟他同行的尴尬,绞尽脑汁想了多少话。
这一路有一个小时,司机她不了解,身旁人更不知深浅,她要有姐妹在车内还可聊聊,或者再看看书。
对着一个并不熟识且气场那样特殊的男人,实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再者,沈泊宁能聊的话题未必和她是一个维度。
可他的回答,滴水不露,又夹杂柔和。
一拉一合下来,没谁落了下风,只像清风拂过山岗,徒留满腔怅然。
“那你就喊吧,没关系。”
沈泊宁没深究称呼这个问题,看她手中一直拿着没吃的糕点,递了张帕巾过去:“可以接着吃,不用怕。”
岑惟:“谢谢。”
话是这么说,刚刚那场话题带来的余后反应并没过渡。
她在想这人脑子真好用,反应这么快。
做外交都需要这样好的口才么?
她没吃午饭,下山时也没用素斋,是有些饿,接了他东西后没犹豫,斯文地吃了起来。
是北京的老式糕点,老邹递一个盒子过来,她只拿了块枣泥酥,此刻外皮酥香松软下咬到绵密细腻的枣泥甜,岑惟感觉身体在回温,脑子也变得逐渐清明。
之后又问:“那沈先生和我哥哥原先是怎么认识的?”
“高中同学。”
他惜字如金,言简意赅。
没见过他这人吐露更多话的样子。
“沈先生是做外交?那岂不是经常要各个国家辗转。”
“偶尔,也不是经常。”
“做外交大概是种什么感觉。”
“你在查我户口么。”
“没有,随便问问。”
岑惟低下头去,下意识去找自己手机,摸了摸包半天才找到东西,之后看向窗外去想,这段路程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市区怎么还没到。
导航显示大约还要半小时,她却觉得这快过了她半生之久。
其实她很少和沈泊宁这样的人说话。上一个还是她哥哥,可惜与哥哥也没有相处过多久,谈话间总有些尴尬,上次还是她和苏泽宴交流最平和的一次。
岑惟印象里,总觉他们这种院门子弟会很高傲,外在温润,轻视却是骨子里的。
这么一看,沈泊宁身上这种感觉实则很少。
似是读懂她心事,沈泊宁又难免多说些字:“你是想问我你哥的事么。”
岑惟:“确实挺想知道他曾经的一些事。”
沈泊宁勉为其难扯一下唇:“你哥哥,当初也只是个热心又喜欢替人出头的傻小子罢了。”
“噢?”岑惟心里顿时浮现出苏泽宴为情出头,或许还有些见义勇为的行为。
“他上学时喜欢哪个女生?”
“也不。但确实是因为女同学。”
当时苏泽宴和沈泊宁还是首师附中的邻班同学,打小一所小学初中过来的,后来苏泽宴是3班,沈泊宁10班。首师附中那届都知道这一届出了俩厉害人,苏泽宴数学厉害,年级第一,沈泊宁就是专攻文理,后早早安排了出国事宜。
有个女生是借读生来的,当时班里有人排外,就会说市外来的学生是乡下人。当时她在班里被欺负,苏泽宴见不得这种事,有天放学后,就拉着朋友去给人做主。
苏家少爷,如今是温文尔雅,那也是时间变迁社会磨砺棱角后的成熟。
当初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岑惟没见过。
也忘了当时什么情况,只记得对面那伙人也不好惹,苏泽宴直接跟人动手起来,到后来回了院子,沈泊宁跟他一同在警务处院墙边罚站。
拿旁人的话形容,那时的沈家少爷,身型直立,年纪轻轻却把身上那股懒散劲拿捏很好,好多院外经过的女生都会看他,说沈泊宁迷倒了多少女生去。
当时院里长辈都说,这事上沈泊宁属于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到现在这段经历都会被长辈们拎出来过年时单说。
岑惟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听着听着就忍俊不禁。
她很少笑。
起码见她以来,见她表情变化次数寥寥无几。
沈泊宁眼角余光很下意识朝她瞥去一眼。
也只将那清冷通透的笑意,纳入眼底。
却没有多以窥视。
“你呢,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国外进修么,或者读研。”
岑惟知道,读美院学艺术的,特别这四九城内条件优渥的学子一堆,大家有条件的话,都倾向选择去国外深造进修,去全球知名学府给自己履历镀镀金。
或是去看看世界,提升美学。
但她情况特殊,她的心也不在那里。
沈泊宁会问她学业方面的事,倒令她意外。
岑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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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相告:“可能会考研吧,但没想过出国,以后也许还是会回老家。”
“回老家?”
“对,沈先生也是高才硕学,您作为过来人,应该对这方面有许多见解。”
“那你确实高看我了。”
沈泊宁的回答,令人意外。
岑惟看向他,只见他绯薄的唇,不见情绪的眸。
男人坐姿实在有气质,且隽秀,望他那一秒她不免出神,心里想:沈先生的侧脸好像比单看要更柔和。
“未来这个问题我可能给不了明确答案,也只能说不选,走一步看一步。”
沈泊宁的意思也很明确,比起去想遥远的未来某天面对毕业她要怎么选,不如顾好眼前。
岑惟轻轻诮下:“我以为沈先生这样的人,该是一切都规划好,人生路都是一步步按规定走,偏颇不得。”
沈泊宁看身侧的小姑娘,她却已偏过头去看外面。
窗外簌簌的风有些吹起她细碎的发,岑惟望向道路景色的眼却有些难以察觉的忧。
也不知她这句是轻飘飘的嘲讽,还是切实真情的感叹。
“以后如果有考研,可以来找我聊聊,或许我可以给你分析相关院校专业。”
岑惟轻轻笑了:“谢谢沈先生,我会考虑的。”
沈泊宁没多说,接着拿钢笔写东西。
北京今天的天碧蓝碧蓝的,轿车逐渐驶入最中心的地带,这个季节会生国槐,长得鲜亮。岑惟听他这话时目视着自带滤镜一般的街景,轻轻吸气,感受心头充涨着的感觉。
她开始想,或许今天这趟行程,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她很意外,原来那个沉稳正经的苏泽宴高中时那样插诨打科,更不知道,原来那个许多人敬仰的沈先生,和自己的哥哥关系竟是这样近。
她以后有理由去打趣苏泽宴了。
很快轿车行驶到双清路。
驶到学校门口时,老邹在道路边停好车,也说:“岑小姐,你学校到了。”
岑惟应一声:“谢谢您。”
老邹温和地从后视镜回以一笑。
岑惟拿起东西下车,关上车门后,没忘和车窗内的沈泊宁道别:“再见,沈先生。”
沈泊宁:“回见。”
她没多停留,半拎着书包转身往校内走,清瘦的身影,从后面看瞧不出底色。
却又似翠竹青松,独特疏离得惹眼。
老邹也在前头感慨着:“这岑小姐,还真是有独特性子。您是没看见,今天在寺里,岑小姐那瞻仰佛光起来,不是一般的认真呢。”
沈泊宁也从后视镜里看着,直到那抹身影变远,却也想到自己某些事情,没有回过神,和老邹说:“开车吧。”
岑惟走到学校门口,才往回望,车窗关着,轿车驶入车流。
看不见那人面庞,想来别说再见,两人这次一别估计往后都不会有见面机会。
人生道路何其漫长,要认识多少人,如果每个人都要交心要时时刻刻联络,未免太累了些。
可一想到和这样的人再不会有交集,岑惟心里又有些怅然,说不清那股子想法冒出来的源头。
总归不会是因为沈先生高台明月的身份。
车内,沈泊宁准备回去才发觉女生有东西落在了他车里。
小小的一件香包,很是秀气。
像交换信物,又像藕断丝连。
本是不会有交点的浮萍,却又因着涟漪偶偶接壤。
沈泊宁让老邹把车开回去,把东西还给岑惟,可绕路后回清美西北门,那会儿下车的身影早已不在门口,只剩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校门旁的树影摇曳。
沈泊宁:“先回吧。”
老邹说他改日把东西送来给岑小姐,沈泊宁没答。
车又汇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