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凤王朝势力范围已有月余。姜璃与涂山璎一路向西北而行，刻意避开了繁华的州郡与知名的修仙宗门，专拣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偏僻小镇穿行。两人皆改变了容貌，收敛气息，姜璃将修为压制在结丹中期，涂山璎则完全隐匿了妖气，看上去如同一对修为不高、结伴游历的散修道侣。


    然而，看似平静的旅程下，是暗流汹涌的警惕。天凤王朝的通缉令如同无形的网，早已撒向九州各地。沿途在一些偏僻的修士聚集点，他们甚至看到了刻画有姜璃模糊影像（主要依据她在凤栖城显露的容貌）的玉简通告，悬赏金额高得令人咋舌。


    “窃取国宝，杀害重臣……呵呵，这帽子扣得可真大。”涂山璎把玩着一枚顺手牵羊得来的通缉玉简，桃花眼中满是讥诮。


    姜璃神色平静，只是眸色更深了些。她深知，这不仅仅是天凤王朝的报复，更是她身怀娲皇传承暴露后，必然要面对的觊觎与风暴。怀璧其罪，自古皆然。


    “不必在意这些。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关于其他碎片或者‘圣教’的线索。”姜璃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轻声道。她元婴初期的境界已经彻底稳固，甚至在那场生死大战和娲皇陶片持续的滋养下，稳步向着初期巅峰迈进。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涂山璎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忽然，他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雕刻着狐狸纹路的黑色玉佩，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急促的震动。


    他脸色微微一变，拿起玉佩，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惯有的慵懒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怎么了？”姜璃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


    涂山璎将玉佩递给她，沉声道：“青丘秘讯。不只是天凤王朝，最近一个月，九州各地，都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动荡。”


    姜璃接过玉佩，神识探入。里面是青丘狐族通过特殊渠道收集来的、零碎却触目惊心的信息：


    【北境沧澜盟边境，三个依附的中型修仙家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现场残留浓郁魔气与死魂怨念，疑似高阶魔修或邪祟所为，幸存者皆精神崩溃，呓语“黑影”、“吞噬”。】


    【西漠佛国‘小雷音寺’下辖一处重要矿脉遭不明势力袭击，护矿僧众全军覆没，矿脉核心被某种力量污染，灵气尽失，化为死地。】


    【南荒百族之地，数个与世无争的妖族部落离奇消失，原地只留下巨大的、仿佛被啃噬过的坑洞，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东海散修联盟一艘大型贸易灵舟在迷雾海失踪，数日后发现残骸，船上所有修士精血魂魄被抽干，化为干尸，船体上发现诡异的蜘蛛状烙印。】


    【中州某凡人王朝爆发大规模瘟疫，染病者浑身长出黑色脓疮，意识癫狂，攻击一切生灵，其症状……与古籍记载的某种魔毒极为相似……】


    一条条信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并非局部冲突，而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段，九州各地，不同势力范围，都遭到了诡异而凶残的袭击！手段狠辣，目的不明，且都透着一种非正道的、令人不安的邪恶气息。


    “这些手法……不像是寻常的魔道争斗或者宗门仇杀。”姜璃放下玉佩，眉头紧锁，“倒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全面发动。尤其是那个蜘蛛烙印……”


    她想起了当初在云梦大泽，那个魇魂教黑袍人身上掉落的、刻有蜘蛛纹路的木牌。难道这些袭击，都与那个神秘的“圣教”有关？


    涂山璎眼神冰冷：“看来，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终于忍不住要跳到台面上来了。如此大规模、同步的袭击，绝非小打小闹，他们所图必然极大。”


    就在这时，两人前方官道的尽头，尘土飞扬，一队狼狈不堪的修士正仓皇向这边逃来。他们衣衫褴褛，大多带伤，脸上充满了惊恐与疲惫，仿佛刚从什么极其可怕的地方逃出来。


    姜璃与涂山璎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匿了身形，暗中观察。


    那队修士约有十几人，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后期，他们跑到官道旁的一片树林边，似乎力竭，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中犹有余悸。


    “完了……全完了……黑水镇……没了……”一个年轻修士带着哭腔，喃喃道。


    “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打不死，烧不烂，还能吞噬灵力！”另一个中年修士脸色惨白，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缠绕着黑气的伤口。


    姜璃心中一动，与涂山璎悄然靠近。


    “诸位道友，发生了何事？”姜璃显露出身形，语气带着适当的关切问道。她此刻易容成一个面容普通的黄脸女修。


    那群修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他们，见姜璃修为“不高”，涂山璎更是气息不显，才稍稍放松。


    那中年修士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悲戚：“两位道友是路过吧？快别往前走了！前面三百里的黑水镇，前天晚上……遭了魔灾！”


    “魔灾？”涂山璎挑眉。


    “是啊！”另一个修士心有余悸地接口，“无数黑影从地底钻出来，见人就杀，还能附身！镇子里的防护阵法就跟纸糊的一样！李镇长和几位家族长老拼死抵抗，也……也都没了！我们这些在外围的，侥幸才逃出来……”


    黑影？附身？姜璃想到了青丘秘讯中北境那个被屠戮的家族。


    “可知那些黑影的来历？”姜璃追问。


    众人纷纷摇头。


    “不清楚，来得太突然了！”


    “只知道它们怕雷火和至阳之力，但普通的法术效果很差！”


    “对了！”那年轻修士忽然想起什么，“我在逃跑的时候，好像听到那些被附身的人，嘴里不停念叨着……‘圣主’、‘降临’什么的……”


    圣主！降临！


    姜璃和涂山璎眼神同时一凛！


    果然与“圣教”有关！


    “多谢诸位告知。”姜璃取出几瓶普通的疗伤丹药递给那中年修士，“这些丹药或许对诸位伤势有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吧。”


    那群修士感激涕零，接过丹药，不敢多待，互相搀扶着，继续向远方逃去。


    待他们走远，涂山璎看向黑水镇的方向，眼中狐火隐现：“去看看？”


    姜璃点头：“小心为上。”


    两人不再走官道，而是施展身法，贴着山林，向着黑水镇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黑水镇，空气中的灵气就越发稀薄、污浊，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腐肉般的腥臭气息，还夹杂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负面情绪波动。周围的草木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枯萎发黑迹象。


    百里之外，已然能望见黑水镇上空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黑色瘴气。


    当两人抵达黑水镇外围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姜璃和涂山璎，也感到一阵心悸。


    昔日还算繁华的镇子，此刻已化为一片焦土废墟。残垣断壁之上，凝固着发黑的血液。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法器和残缺的尸体，大多干瘪，仿佛被吸干了精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寂与怨念，几乎凝成实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废墟的阴影中，偶尔可以看到一道道模糊的、如同黑色烟絮般的影子在游荡，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发出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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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嘶嚎，散发着贪婪与毁灭的气息。


    “阴煞魔影……而且是被人为催化、凝聚成形的。”涂山璎面色凝重，“这东西极难对付，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寻常法术也难以彻底净化，除非至阳至刚之力，或者……”


    他看向姜璃。


    姜璃明白他的意思。她走上前，尝试着打出一道太阴剑气。剑气穿透一道魔影，那魔影只是微微一滞，变得更加淡薄，但很快又从周围的怨念瘴气中汲取力量，恢复过来。


    果然效果不佳。


    她又尝试施展“曦光·净世”。乳白色的净化之光洒落，那魔影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缩小、淡化，效果显著。但净化这一道魔影，消耗的灵力却是不小。而这整个镇子的魔影，何止千百？


    “范围太大，魔影太多，单靠净化，效率太低，且容易打草惊蛇。”姜璃收回手，眉头紧蹙。她能感觉到，在这镇子的地底深处，似乎有一个源头，在不断散发着魔气，滋养着这些魔影。


    “看来，‘圣教’这是在用这种手段，大规模地制造混乱，收集负面能量，或许……也是在试验某种东西。”涂山璎分析道，“我们必须找到并摧毁那个源头，否则魔气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隐匿气息，小心地潜入镇中废墟，循着魔气最浓郁的方向搜寻。


    越往镇中心走，魔气越重，魔影也越多，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被魔气彻底侵蚀、失去神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修士和凡人，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攻击一切生灵。


    姜璃和涂山璎尽量避免与它们纠缠，快速穿行。


    终于，在原本镇子中央的广场上，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广场中央，被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由鲜血和某种黑色矿石勾勒出的诡异法阵。法阵中心，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黑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虚影，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魔气与怨念！正是它在源源不断地制造和滋养着整个镇子的魔影！


    而在法阵四周，跪伏着数十名身穿黑色斗篷、脸上带着空白面具的人！他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对着那黑色肉瘤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恭迎圣主降临……”


    “净化污秽，重塑乾坤……”


    “万物归寂，唯我圣教……”


    是“圣教”的信徒！他们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果然是他们！”涂山璎眼中杀机暴涨。


    姜璃的目光则落在那颗搏动的黑色肉瘤上，她能感觉到，那东西蕴含着极其污秽与强大的力量，并且与地底深处的某种存在相连。必须毁掉它！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之际，那法阵中心的黑色肉瘤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道冰冷、邪恶、充满了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广场！


    “闯入者……毁灭……”


    那些跪伏的信徒猛地抬起头，空白面具下的眼睛亮起猩红的光芒，齐刷刷地看向姜璃和涂山璎隐匿的方向！


    被发现了！


    下一刻，所有信徒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站起身，周身爆发出不弱于筑基、甚至结丹期的魔气，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涌来！同时，广场周围的魔影也发出尖啸，疯狂扑至！


    而那颗黑色肉瘤，搏动得更加剧烈，一道粗大的黑色光柱从中射出，直冲云霄，似乎在向远方传递着讯号！


    烽烟四起，魔影肆虐。姜璃与涂山璎，在这座被毁灭的小镇中，与“圣教”的爪牙，展开了正面遭遇战！而这场战斗，似乎仅仅是一个更大风暴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