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你们一开始的理由啊，说我引导网暴置人自杀，还引导粉丝报假警什么的，怎么严重怎么来咯，就说把我拘留教育了好几天。”


    齐潘云看着托着脑袋的苏奕，不可置信地吐出几个字：


    “你和自己有仇吗？这么毁坏自己的名声？”


    “名声？”苏奕歪了歪头道：


    “搞网红直播的哪有什么名声，要的都是名气，争议越大就越红，名声值几个钱。”


    齐潘云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苏奕这人着实恐怖，想快点离开道：


    “那我和曾局商量商量，不出意外的话你今天就能回去。”


    “麻烦咯，警官。”


    像往常穿过低矮破旧富有年代感的商铺矮屋，拐角拐进酷似烂尾楼的专租给兜里没几个钱的边缘人，真是好一个常看常旧。


    苏奕爬着风尘仆仆的楼梯，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她的邻居变多了，但对她这个除了拿快递囤物资基本不出门的影响不大。


    收拾完东西，往沙发上一躺，看看自己的摇钱树账号起没起来，看着全是红彤彤的99+，苏奕满意地点点头。


    直播刚开，就涌入了近千人，弹幕区刷得最多的就是问苏奕这些天去哪了，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犯什么事了之类的话。


    苏奕正代入自己‘做贼心虚’的人设里并没有多说话，而是翻着帖子的信息以及私信，等待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


    要不说距离产生美，就苏奕消失这几天，她的账号达到了质的飞跃，粉丝涨到上万不说，还有人专门为她鸣冤不平，爆出她之前无偿给人做宠物沟通的事，甚至还上了营销号，由于营销号传得太离谱，给苏奕都看乐了。


    【柚点甜：主播你说句话啊，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睛，到底在傻乐啥啊】


    【甜脆玻璃糖：主播你知道你突然消失的版本都已经从犯事被警察带走到人贩子装警察把你拐了，现在已经衍生成你被抓去做人体实验了吗】


    【茨麻：大马扁子回归，通通闪开！】


    【玄玄炫：楼上抖机灵很有意思是吗，亦大大都开了那么多场直播了，有那场被实锤作假了，还真的帮助了很多人好吗】


    【海的那边我知道：亦大大你是被AK传媒招募了吗？现在是不让你说话吗？】


    【大橘长来咯：Are you OK？あなたは今安全ですか???????????????】


    【火锅和我天下第一好：楼上你搞毛啊，有没有考虑到不止坏人看不懂，而且万一坏人也精通外国语言这不完球了吗】


    【旎梅柿芭：两个神人，不知道有翻译器这种高科技吗，而且这一看主播就是在自己家吧】


    苏奕翻到了‘土豆面包车’的私信，几天前的记忆突然就占据了大脑——


    「土豆面包车：亦大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白找到了，在医院外的花坛……


    土豆面包车：我其实挺想找到不白的主人，告诉 ta 不白在找 ta，也算是圆了不白的念想


    土豆面包车：医院人流量太大，简直大海捞针，我还被保安盯上了，感觉希望很渺茫


    土豆面包车：亦大大，你什么时候回来，请联系我」


    苏奕看着这些信息，正准备回复，一抬头便发现好几个请求连线，其中「土豆面包车请求连线。」这几个字样，很快被苏奕锁定点击确认。


    “亦大大，你好，我是几天前和你连过线找猫的那位，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只纯黑的母猫不白，我在你说的医院附近找到了它……”


    ‘土豆面包车’的声音有点沙哑，兴许是突然变温的缘故，还带着些许鼻音，苏奕点了点头，表示她还记得。


    【你酸奶根葱：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你补药再出现啦！】


    【Ves：不白还没找到它的主人吗】


    【爱吃不动：它主人到底是出意外了还是咋了】


    【鱼缸的眼镜：虽然故事很感人，但总觉得对面主播在作秀，什么都提前录好了，还发网上博同情】


    【甲乙无丁：拜托，对面做的就是自媒体，肯定会有录素材的意识啊，况且，她不是在到处找不白的主人吗？就当宣传了呗】


    【Mū：有热度才有流量，有流量才能帮助更多小流浪啊】


    【留名无：爱护流浪动物就像裤衩子，总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套头上，知不知道引导一些人乱喂流浪猫反而会害了它们，伪善】


    【甲乙无丁：拜托楼上去看看对面小姐姐的视频，每一条视频都有注明了设立专门喂食点，提醒大家不要乱喂，怕小流浪得口炎和过度繁衍，还说了有能力最好带去做绝育，宣传领养代替购买，给小流浪找合格的主人，别人都细心到这地步了，你们还在不满什么】


    【李梨子：喂呗喂呗，法律规定了长期喂养就是有主的，到时候出事了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计后果还瞎喂的，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小涂：果然现在的猫狗比人都金贵，好多小孩还没书读呢，光关心那些猫猫狗狗了】


    【芝麻辣辣：.白眼.emoji 都是生命分什么高低贵贱，如果不是人类哪有什么流浪，如果不是钱都流向了有钱人，哪有什么贫穷，对面小姐姐不过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些人再有钱也不会分你一个子】


    【女巫骑着扫把飞：吵什么，都开除人籍.邪恶.emoji】


    从这些吵得沸沸扬扬的弹幕区，不难看出‘土豆面包车’这些天经历了什么，但‘土豆面包车’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从手机里调出那天拍的视频展示在屏幕前。


    那只黑色的猫静静地窝在草丛里，像投射下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安详而惬意，如果不是镜头凑近，才堪堪看到那骇人的血已经浸满了身下的泥土……


    镜头颤了几颤，似是不敢相信，等稳定下来后，‘土豆面包车’的手尝试性地缓缓向前，她当时希望不白像往常一样，瞪着她，然后飞速地溜走。


    但手即使触摸到了那耷拉着的白色胡须也没有任何反应。


    ‘土豆面包车’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继续，这次触摸到不白僵硬而冰冷的毛发时，她的内心还是收到了很大的震颤。


    这个视频到此结束，‘土豆面包车’滑动手机展示了第二个视频：


    这次她拿来了专门安葬小流浪的道具与手机支架，开始全程录制她处理不白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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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过程。


    ‘土豆面包车’戴好口罩手套，开始将不白的身体挪到承放的箱子里，却在抬起一瞬间愣住——


    猫粮、火腿肠、啃到一半的鸡腿、死鱼老鼠、咬得稀碎的猫条……


    那些食物被蚂蚁缠聚着，兴许是天气大降温的缘故，所以没有什么蝇虫。


    它为什么到死都护着这些食物，死前又面临着什么？


    不白的眼睛是半阖着的，颇有‘死不瞑目’的意味，‘土豆面包车’摸着不白空悬的皮囊下硌人的骨骼，心情莫名沉重。


    处理好一切，‘土豆面包车’选择将不白火化，因为不白不是流浪猫，它有主人。


    凶悍又健硕的不白成了一方小小的盒子，继续寻找着它的主人与执念。


    视频放完了，长时间的沉默都像是在默哀，良久苏奕才开口道：


    “它感受到了它的主人病重，于是去捕猎，希望给主人吃，它觉得变得强壮才好得快，但医院会把它赶出来，它找不到它的主人，只好将食物藏在这里，却总是有别的猫觊觎，所以……它是打架力竭身亡。”


    【风云涌时：拜见猫猫战神】


    【su1 是运河：谁懂我现在在吃眼泪拌饭】


    【一碗热米饭儿：乖猫猫肯定在生前打了一场漂亮的胜战，骇得别的猫都不敢靠近半分】


    【BC4322：动物火化？听说只是做做样子，领回家的都不一定是哪个呢，白费这钱作秀】


    【淡如水：纯扯，信的人这辈子有了.笑哭.emoji】


    【越冷越吃冰：不信的人点退出键好吗，显得自己多清醒似的】


    【淡如水：猫哪有这智商，也没有狗认主好吗，找到个尸体就编排出故事来了】


    【粒粒 ren：自己没有见识过，就觉得所有生物都这样，无知且刻板印象】


    【我有吉士先走了：不管事情真的假的，总得先找到它的主人吧，听亦大大的描述还挺严重，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没回家】


    【北山来也：天呐。。。主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结果猫猫也没了，不知道得有多崩溃】


    【小秋叶：话说这个主人没家人朋友什么的吗？都没人知道 ta 养猫帮忙照看一下？】


    “那，怎么样才能知道它的主人在哪？”


    ‘土豆面包车’摸着那小小的盒子问道。


    突然出现的食物不一定能果腹，兴许是毒饵与陷阱，它曾经诞下过的孩子就是这样离开了它，人类的善与恶如何评判，只能靠打磨的利爪与尖锐的口牙还有敏捷的身手，尽可能地试探与逃脱。


    在匮乏的食物来源与日渐缩小的活动范围面前，它害怕人类，警惕人类，却又不得不依靠人类。


    人类想致它死，人类又救它活，那日莫名地被打杀，经常投喂它的女孩出现救下了它，至此风餐露宿的生活结束。


    女孩很温柔，在它抗拒地哈气抓咬的时候也不曾打骂，过了很久很久，它才放下戒心接受女孩。


    女孩需要早出晚归地捕猎，而变得清心寡欲的它只需要守护这片领地。


    女孩渐渐地不再出去捕猎，它不知道为什么，但人类应该是累了，那它出去捕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