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沈初浛的回忆 康州
作品:《真实谎言》 康州Yale大学实验室
透射电子显微镜和激光干涉仪的运作一刻不停,一旁的监测设备发出提示声的时候,沈初浛终于舍得从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抬头。
鲜红的“Failure”字样提醒她这次微流控芯片的匹配再次失败了。
冬季的傍晚,且又是临近圣诞节,实验室早已没什么人了,本可以趁这个时候再修改一下芯片程序的,但沈初浛没有忘记,新一轮的课题研究正处在“万事开头难”的阶段,她今晚还约了教授探讨。
头昏脑胀地踏出实验楼大门的时候,冰凉的空气给脸颊送来几缕雪花。
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即便再怎么对M国的污染治理状况没信心,她此刻也没力气翻口罩找围巾什么的了,手机显示约好的车已经快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入雪中。
也就是这么一放松的功夫,后背忽然感受到强烈撞击。
高高的台阶泛着冷光,似乎也是特意找的时机周围并没有服务型机器人穿梭,即便沈初浛已经和她的某位保镖先生学了点防身术且有多次被“偷袭”的经历加持,可连日的疲惫还是让她反应慢了半拍,结结实实从台阶摔了下去。
15-18岁,在这座充满多元文化的校园里,沈初浛并不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只是原本应该是被SAT折磨得头疼的年纪却已经在准备研究生入学选题,这样的例子也并不是那么常见,更别说是在纳米分子研究专业。
于是,难免会遇到那么几个无聊到想拿她取乐的人。
“Look!Whoishere!”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初浛忍着脚腕疼痛抬头望去。
——是她之前munityvolunteer遇到的,叫什么来着?Jimmy?
沈初浛也是没想到自己难得跟着朋友参加一次活动就给自己惹上了麻烦,这个人已经反复纠缠她很久了。
只是这么多年还能安稳地在这学习,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欺负到的。
所以,即便Jimmy身后走出来一排面色不善的人,还有几个无论从着装和年龄看都不像是学生,沈初浛依旧冷静地很,心里暗暗盘算包里的“防身装备”加上自己的手表、耳环等等等等能击退几个人。
哦对了,上次扔在Jimmy身上那颗小小的“烟雾弹”在把人弄晕之后,里面的纳米机器人反复复制还差点戳瞎对方的眼睛。
当然这次她得谨慎一点,脱身要紧,否则再被校管会叫去也是挺浪费时间的。
“Oh,littlething,wheredidyougo?”Jimmy的声音提高,带着明显的恶意,“Whynoetoourparty?”
几个高大身影一节一节下了台阶,渐渐逼近。
单薄衣裙裹住沈初浛清瘦的身体,18岁的年纪,再怎么聪慧成熟也依旧弥补不了体型上的差距,腿上的伤让她显得更加不堪一击。
异国冬夜,“落单”的东亚女孩儿,明明是青涩素净的一张脸,却依旧不难看出眼角眉梢中逐渐塑起的漂亮精致,也因为如此,即便之前吃过很多次亏,Jimmy依旧没有罢休,且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得逞。
不然也不会找这么多人来做帮手。
沈初浛也不想继续僵持下去,毕竟和教授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她一边计算距离和角度一边将手伸进背包里。
因为这个动作,最前方的Jimmy本能停住脚步,弄的后面一群人跟着面面相觑。
破绽就这样暴露出来。
沈初浛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冷风吹动,身旁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起又落下。
而紧随那阵风而来的,是响彻耳边的惨叫声,还有,身体遭受重击倒地的钝响。
黑色大衣兜头罩下,多少有点遮挡视线,但熟悉的味道已经让沈初浛反应过来究竟是谁,她愣了愣,扒拉着大衣露出自己的脑袋。
“xi——”想起现在那人已经改了另一个名字,原本脱口而出的音节转了个圈又憋回去,“田中先生,你怎么…”
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依旧看着台阶上一地的东倒西歪,没了外套只剩简单衬衣西裤包裹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挺阔,这可比沈初浛周围朋友们喜欢的欧美大片男明星要惹眼多了。
“Wh…whathappened?Whoareyou?!”Jimmy龇牙咧嘴地半跪着,丝毫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是几秒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这个黑衣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伤的伤,残的残,全部失去战斗力了。
夜色渐浓,或许气温也跟着下降了,他只觉对方的视线让他越发不敢动弹,片刻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先生们,我家小姐还年幼,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但无论她做了什么,几位的行为似乎有些太不绅士了,我也别无他法,只能替她稍作回应,不知几位还满意吗?”
很平和的语气,话中的意思可完全不是这样,此起彼伏的哀嚎很有默契得全部停止,只剩冷风呼啸的声音。
效果达到,田中并不在乎对方的回答,自顾自回道:“很好,那么,我家小姐还有作业要忙,我先带她回去了。”
一旁的沈初浛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甚至还想吐槽一句“你这样问谁敢说不满意”,可又觉得时机不对。
左右纠结中,面前人转过身,低头将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拉紧了些,然后,一双手臂抄过她的腿弯。
——嗯?
沈初浛挣扎了几下,可丝毫未撼动对方分毫,也不是说她抗拒和田中先生这样近距离接触,只是她现在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这样被抱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田中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对着那群人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Mr.Lennon,再有下次,就让你的父母亲自过来给你收尸吧。”
脸颊贴着的胸膛传来共鸣,沈初浛只觉得耳朵发麻,手脚瞬间一片冰凉,于是,一动也不敢动。
…
一路上无人说话。
到达公寓楼下后,田中先是和司机叮嘱了几句,然后下车给沈初浛打开车门。
“初浛小姐,我已经和教授通过话,课题讨论改到下周了,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
他一边说一边俯身过来打算再次将她抱起来。
沈初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公寓大门挪。
说不清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总之田中竟然没说什么,真就乖乖跟在身后随着她的节奏龟速移动。
脚腕的疼痛提醒她不该这样做,可心里莫名憋着一股气,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借此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好在一切顺利,她靠自己回到了家里。
门锁打开,身后的人先她一步走进去,惯例四下看了几眼之后,径直走向客厅找药箱。
沈初浛在玄关磨磨蹭蹭,先是有些庆幸田中真的听进她的话不再事无巨细地为她打理一切,要照之前,就到客厅这几步路,不管是散落的书籍、文件还是弄乱的地毯、桌椅,所有东西都会得到新一轮的归置。
但是,听话只听一半,也是很过分的吧?
“初浛小姐,请过来坐下,脚上的伤还是上些药比较好。”
沈初浛没动。
而对方就那样举着检测探头和药棉与她面对面僵持,没有着急也没有催促。
能深得她养父信任,田中的能力沈初浛早就知晓,所以也明白自己无法从那张永远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如此一来,先败下阵来的只能是她。
而就在她走过去的前一秒,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自顾自上前两步,膝盖一弯,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沈初浛该过去扶一把的,只是即便她不承认,刚刚田中的表现的确让她心有余悸,于是就怎么也不敢靠近过去了。
“初浛小姐,”田中低下头,十分恭敬的样子,“若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你生气了,请只管责罚我就好,但是,请务必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果然,被一眼看穿了…
沈初浛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沈家无论再怎么家大业大,她也永远无法习惯有人在她面前跪着。
“田中先生,请起来吧,我没有怪您的意思,至于我的伤,本来也不严重,我会记得上药的,您请回吧。”
“初浛小——”
“我都说了,真的没关系,请你离开。”
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有些生硬,沈初浛并不经常这样情绪不稳定,她知道原因是什么,所以只能等田中离开后自我调节。
只是想象中的结果并未出现。
田中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嘴角轻轻勾起,带着玩笑的口吻问道:
“等我走了,您是打算自己哭鼻子吗?”
“...”
这个年纪正好是自尊心强的时候,被忽然挑起黑历史饶是沈初浛也不能从容应对,可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憋得眼圈都红了,她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唉…”
田中摇摇头站起身,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再次抱起,然后,很随意地坐到沙发上。
沈初浛坐的位置,是他的大腿…
——算了,反正又不是没坐过。
她开始自暴自弃。
“初浛小姐,我想,我首先应该为我的食言道歉。”
第一是原本约定好每两周田中就会过来看望她而这次却足足迟了一个多月,当然了,沈初浛在乎的也不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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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
“那位司机,你都猜到了吧,的确是我安排的。”
上车之前沈初浛注意到了车牌号,和自己随机约到的是同一辆,而司机先生,明显和田中很熟。
所以,是不是她在这里接触过的所有陌生人,其实都不是真的陌生人?
“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再这样了,你明明…”
“是是是,我错了,明明教过初浛小姐要信守承诺,我却明知故犯,实在该死…”
揽住她的手有片刻僵硬,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初浛低着头,即便耳边有某人一叠声的认错,她还是越想越气。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自己的邻居、实验室遇到的同学、经常去的一家餐厅的主厨…几乎生活和学习中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田中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特意安排的而已。
好,那时候她的确是小,不懂事,沈家内部也不干净,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她认了。
但是现在,她明明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且这人答应过会放手让她自己解决问题,谁知到头来,又变成了这样。
“你今晚能这么及时出现,是安排了眼线吗?”
“是。”田中承认得很干脆,“我知道,Jimmy.Lennon曾不止一次找麻烦,但我也有遵守约定,并未让外人干涉,初浛小姐,你做的很好,的确有在好好保护自己。只是你也看到了,如果不彻底解决,这种人的纠缠后患无穷。”
“我知道,可是我有办法的!”沈初浛忍不住扯着眼前人的衣领强调,“我做好了准备,我的包里——”
“你确定那些东西还有用?”
“什么?”沈初浛愣住。
田中拍拍她的后脑勺,这个动作硬生生被她品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当时从台阶摔下来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背后推你了?”
沈初浛猛地回想起自己后背受到的击打。
——难道…
“你的包里被他们放了阻断器,初浛小姐,那个人已经吃过几次亏,你真的以为他会笨到犯无数次同样的错误吗?还是说,你依然对自己究竟处在怎样的环境中一无所知?”
“我…我…”
沈初浛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中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今晚他不出现,最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初浛小姐,你说过,想靠自己夺回沈氏的所有权,但是容我说一句,这一切都要在你安全活着的前提下。动用一些手段保护自己是必要且必须的,虽然我会我的食言道歉,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继续这样做。”
是啊,明明是她自己说会好好留着自己的命为死去的父亲母亲夺回沈氏,也是她自己说她愿意去接触所有的黑暗,可是只听到田中威胁Jimmy,她就害怕了不是吗...
她就只是说话说得好听而已...
她怕自己被照顾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日常所有事都不让田中帮忙,但是事关生命安全,又怎么能和那些小事相提并论。
她果然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我...错了...”
“哦老天,可爱的小姐,你知道我不是想让你这样难过...”
田中忽然换了一副腔调,和向来稳重深沉的他有点不一样。
沈初浛明白,对方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总算觉得心头的憋闷好了很多,于是放松地向后靠在那人肩膀上。
“田中先生,谢谢你,我明白了。”
“以初浛小姐的聪慧我当然不担心。”田中抱着她晃了晃,一副逗孩子的语气继续道,“让我想想,今晚还有什么惹我们初浛小姐生气的...”
“有哦...”沈初浛轻飘飘念叨着,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哎?是吗?”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有啊!不是说了不准随便跪下的吗?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这么想跪下次到大街上跪个痛快好了...”
沈初浛撇撇嘴,泄愤一般,直接一拳打在人肩窝。
她的养父,Lawrence.Bedford,一直自封为这些古板而陈旧传统的“卫道士”,所以田中沾染上这样的气息也不奇怪。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
打过去的那一拳虽说用了点力道,但对于这人所受的训练来说根本和挠痒差不多,可以说是有点好笑的程度,可沈初浛注意到,田中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
“我会记住的,初浛小姐,不会再这样做了。”
之后很多年,即便田中没办法再时时刻刻陪在沈初浛身边了,即便面对Lawrence,Bedford的时候,即便他重伤倒地的时候,他也一直信守这个承诺。
那是第一次,他被当做活生生的人对待。

